|
本帖最后由 蝶儿 于 2011-8-3 17:15 编辑
一片绿茵茵的稻田,经砍伐回填平整后,成了我们搁置闲置设备的库房。
一溜灰白平房,简易的铝合金门窗,四周是高高的围墙,裸露着深浅不一的红砖。树的绿意和草的清香被拒绝在围墙外,平日里铁锈红的大门紧闭,只有灰黑的电线安静地斜插过围墙的一角,只有鸟,飞机偶尔掠过库房的天空。
妈妈说,怎么没有一点春色呢?
那年春暖花开,妈在围墙的一边种了几棵葡萄。
那时,河堤的柳叶初裁,玉兰尚未含苞。葡萄羞涩地蜷缩着嫩黄的叶,细小的茎胡须般柔软。
妈和我翻着书笨拙地松土,浇水。
妈说,等着吧,库房会有一个绿盈盈的春天,一季阴凉的夏。
没事时,我一整天看着它们,满心的欣喜和期盼。
一场阳光一场春雨,温温柔柔地呵护库房唯一的一丛浅绿,浅绿越来越深,从嫩绿到苍绿,叶子从皱巴巴到手掌般舒展,细长的茎拔节般往上串,在风中一天比一天招摇。妈妈在地上竖了一排排细长的竹杆,然后用废旧的铝芯线搭了架子。
我常常坐在葡萄架边,有时耐心地哼着《兰花草》,有时牵着儿子的小手,听他唱: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我们开始描述那些葡萄,会长成一个大大的葡萄园,用绿色覆盖整个库房光秃秃的灰白,用阴凉掩尽整个库房难耐的酷暑,密密匝匝的叶子间垂吊着翡翠或玛瑙般的果实,甘甜的汁液饱满得快要溢出。看着他眼里和我一样的期盼和快乐,象星星一样越来越多。
葡萄藤依势而上,手一般敏捷地攀援,很快高过竹杆,蜿蜒着爬上架子,油油的绿意蔓延着,阳光渐渐炽热,巴掌大的叶子象许许多多的手在摩擦着,挥舞着,欢呼着.一两串珍珠大小的小小果实悄悄地从叶间露出脸来.
葡萄架下结下了一小片薄薄的荫凉,我常常梦见葡萄藤蔓延过整个葡萄架,爬过围墙,覆盖了整个库房,库房变成一个大的葡萄园,天空下一片盎然的绿,一串串珍珠点缀其间,我坐在硕大的叶子下,挥着扇子给儿子讲那些古老的神话.
那个夏天,小小的快乐和希望满满地膨胀着.
那个夏天,葡萄藤没能越过围墙,那个夏天,葡萄只结了不多的几串,我掩着内心小小的恐慌,反思着自己的没有经验,体谅着第一次在库房安家落户的葡萄,是不是也有小小的陌生感和不适应?
绿翡翠般的葡萄每天悄悄地膨胀,当一颗一颗快珠圆玉润时,终于忍不住摘了几颗尝尝,酸酸的汁液在口中流淌,一直流进心里。
那几串葡萄还是一天天成熟了,绿色褪去,红晕出现时,鸟儿来了,它们让一颗颗葡萄裂开了嘴,蜜蜂来了,它们成天围着葡萄转,你一不小心就会被蛰,蚂蚁也来了,成群结队地忙碌着搬运着.
原来它们和我一样,都爱着那些葡萄呀.
三姨说,应该积极采取措施,主动打些药,或者用塑料膜保护和隔离,我没有,我的绿色无公害葡萄呀.
出差了几天,回来时,心疼地看着葡萄落了一地,在泥土里腐败着.唯一挂着的几颗,嗤牙裂嘴,惨不忍睹.三姨说,落了几场雨,葡萄就没了.
后来风一场雨一场,葡萄叶子黄了,终于残了.
我在春天期待,夏天遗憾,秋天感伤,冬天怀念。
那年我并没有真正地收获葡萄,只收获了一个关于葡萄园的梦.
只是那些反反复复的心情都是真实的,至今无法忘怀. |
-
2
查看全部评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