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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意西溪 [复制链接]

李晓春

主楼

发表于 2011-9-28 13:5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兔年（农历辛卯年）的春末，单位组织几十位劳模前往杭州西溪疗养。我和几个同事随同。西溪，我神往已久，此次行，虽不是芦白柿红，天高云淡的金秋，因为，似我这等年纪的人最适宜去观赏西溪秋天的成熟，但多少也算是了了我一个小小的心愿。

　　走进西溪，不料，一不小心，我就“咕咚”一声掉进了一幅画里。我知道，这个比喻不确切，但我当时一个强烈的感觉就是一个“掉”。

　　渔村烟雨。河渚听曲。高庄宸迹……。西溪胜景无数，我却独爱西溪之水。“一曲溪流一曲烟”。我想，如果西溪是个有思想的人的话，水无疑就是其灵魂了。

　　当然，西溪并不是一开场就以水的美，水的韵姿一下子攫住我的眼球。因为，灵魂总是隐匿在深处，水的出现，也需要铺垫，就像一个名角出场，要以歌舞为过门。

　　青翠的桑林，挂满青果的梅树，扎着竹篱芭的小径……——过门徐缓轻灵，如雾一样缠绕，它让人想起家乡梅树遮掩的老屋，胖嘟嘟的蚕子，想起那些青梅果一样青涩的岁月、那个跟前跟后的邻家小妹子和天没亮就起来给蚕子添桑叶的母亲——那时的母亲，柳叶眉，水汪汪的眸子，一根粗黑的大辫子，或前或后晃悠，说不尽的清秀，散发出桑叶的清香。

　　水的出场很自然。转几个弯，绕过几株梅和柳，水就跳进我的眼里了，就像舞台上喷撒的干冰，雾气散，人现台中了。

　　西溪的水是以河流的形式出现的。

　　虽是暮春初夏，阳光还是很强烈，也给人一些暑气。阳光洒在河流上，波光粼粼，泛着耀眼的光芒，有些晃眼。在水气的映蒸下，河边的杨柳倒更显青葱，柳梢蜻蜓点水一样和河水亲着吻，就像热恋中的情人，每时每刻黏着，如胶似漆。

　　不远处，停着几只船。那是一种机动船，装饰华丽，色朱红，在绿色的西溪中，很是醒目。说实在话，我不太喜欢这种船，在江南水乡，西塘，南浔，千篇一律，随处可见。我喜欢的是那种小木船，两头尖尖的，乌蓬船也行。船上一船娘，摇着橹，我斜靠船沿，听船娘吴侬软语，橹声唉乃，然后，把手伸入河水中，张开五指，让清凉的河水划指而逝。最喜河中长有菱蓬，顺手捞起一蓬，撷三二菱角，水淋淋的，剥开，扔进嘴里，香甜，清嫩，唇齿留香。清晰记得邻居张伯爱种菱，一到成熟季节，张伯就会肩扛大圆脚桶，一手拉着我，来到菱塘，他划着脚桶，在菱塘里穿梭，时不时将一些青翠的菱角扔上岸来，这些菱角一直温暖着我的童年，可惜张伯几年前已过世，只是不知天国可否有一清池，让张伯种菱。

　　登上船，船便悠悠地往西溪深处走。

　　西溪的河流不宽，窄处可牵扯到岸上的柳丝。水也不湍，慢腾腾地流着。天不是很蓝，悬挂着的云也是灰白色，受河水的滋润，两岸的树呀，草的倒是十分葳蕤，生机勃勃，彰显出春日的华美。驾船的船娘，三十多，长的不妩媚，长年在水上走，身上倒也沾了些水气，显得水灵。她是个土生土长的西溪人，自小与这里的草木飞禽为伍，根扎在西溪的水里土里。当然，现在，她的家已经随着西溪湿地的开发，搬离了这片故土，但她仍热爱着这片土地，不忍心离开，就像一株依恋故土的树。于是，她就心甘情愿在这里当上了船娘。

　　河里的水不清澈，不能见底，甚至还有些浑浊，河水中翻滚流动着荇藻。

　　先前，我不喜欢这种水，因为它没有处子一样的清纯，靓丽，但随着年龄虚长，我越来越对这种朴素的水质入迷。因为这种水虽然不能清澈见底，但它的营养和矿物质却十分充分，鱼，虾，蛙，蟾，在此繁衍生存，菖蒲、水茭白、水葱、菏在这里汲取水中的肥厚的养分，疯长。据志载，西溪湿地最早面积为60平方公里，现在只剩区区10平方公里，而这些水，无疑就是西溪湿地浓缩的精华了。

　　如果我们把清澈如镜的河流喻为一个人的靓丽的青春韶华，那么，我现在所见到的西溪的河水，就如同一个人饱经风霜的中年，它经受过生活的艰辛，人生的磨难，同时，在逆境中积累了丰富宝贵财富。一如这些和我同船共渡的劳模们，他们任劳任怨，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无私奉献，默默地为我们的国家和社会作着贡献。

　　这时，船前方的河流中，有一只小飞禽，在水中游着。船娘叫它“水葫芦”。“水葫芦”其貌不扬，它没有华丽的毛羽，也不威武，放到任何场合都不会引人注目。见我们不屑一顾，船娘笑着赞道，你们别看它个小，本事大着呐。好象是为了印证船娘的话，只见“水葫芦”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不见了踪影，过了许久，才从远处冒了出来。可见，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光看表面现象的。

　　从“水葫芦”身上拉回视线，我看到天上又飞来了几只鸥鸟，白白的，它们在河流上空翔舞，也有几只憩在岸边的柿子树上，春风中，它们在翠绿的枝头晃悠着，怡然自得。

　　如果秋天来，景色更美。船娘指着满堤的柿子树对我们说。

　　可以想见——秋风起，黄叶落，天高云淡，金红柿子，悬挂枝头，星星点点，倒映波中，该是何等丰美的一幅秋实画卷呀。

　　┅┅

　　去亲近大自然，热爱大自然吧。

　　步入中年后，我越来越痴迷在原生态的大自然中行走。看云飞雾起，观日落月升，很多时候，会孤身独坐林间，闻林涛鸟啼而不归。就如今天在西溪，人在水中行，沉湎其中，无暇顾及其他了。

　　从西溪的河流中湿濡濡爬上来，还没来得及拧干沁入骨子里的水分，同行的小徐就拽着我一头钻进西溪的芦苇荡中。

　　也许，这里是一个河湾。也许，只是一个水塘，只是水域开阔些。但水面上长满了芦苇，荷花，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水生植物，无一不青翠欲滴。一条窄木条铺就的小径蜿蜒着没入芦苇深处。我俩就循着这条小径走进了西溪的深处。

　　芦苇荡，幽而静。那些聒噪的虫蛙们因我们的侵入而噤声。阳光下，风幽幽地吹着，细长翠绿的苇叶被阳光映照得透亮。小徐爱美，喜拍照。苦于工作忙碌，一直照顾着那些劳模，无暇留影，现得空闲，自是不肯放过，更何况如此绝佳风景。小徐在芦苇丛中摆出一个个优美的姿势，小徐乃美女，红装，靓如粉荷。她自幼习舞，身姿袅娜，苇叶样轻盈亭亭。

　　身处碧绿的芦苇丛中，听流水潺潺，蛙鼓虫呓，我“咔嚓，咔嚓”按着快门，忽然，我感到自己的手绿了，人渐渐地化了，最后，竟慢慢地融入了西溪的绵绵的河水中，变成了西溪里的一朵细小的浪花。

　　站在西溪的出口处，我倏地想起一句话——西溪是杭州的肾。

　　我想，其实，整个宇宙就是一个整体，上帝创造万物时没有贵贱高低之分，就像一个人身上的各个器官，比如肾，肺、肝，都有其自身的作用，在生命中，缺一不可。

成熟, 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