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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真水无香 于 2010-10-17 13:42 编辑
由“女人胆大不化妆”这句话,我又想到口红一类的东西。
不知我说得对不对,女人在唇上涂抹口红的一瞬间,自恋的情绪会格外高涨。张爱玲得到第一笔稿费时,她的母亲建议她将这张钱币作为纪念品收藏起来,她却用这张钱币买了一支口红,而且多年之后,张爱玲还用生动细致的文字回忆这件小事,可见,她对女子化妆一事也有自己独立的看法。不知法国女作家乔治桑、波伏娃等人是怎样看待女子化妆一事的。有些男人看到女人的红唇,也许会受到某种盅惑,但是,我敢说,除了特殊职业的女人之外,一般女人涂唇彩时想到的不是男人,是自己。女人珍爱自己,常常表现在涂脂抹粉、簪花对镜这些生活细节上。自己觉得自己可爱,是别样的幸福,被别人称为可爱,则是具有大众化特征的幸福。二者的感觉是不同的,前者有一点女权主义的意味,后者则是男权社会的产物。
不好,口红小事竟上升到社会学了,要跑题。
回到口红的话题之前,先说一说香粉。
在我十三岁时,跟女同学一起偷着买了一盒万紫千红香粉,每当黄昏时分,就挂着门帘,跟她一起在脸上试粉,不用对镜观看就有异样的手感,颊上的线条,顿时柔合起来,有一种《花为媒》中“对菱花”梳妆的感觉,于是,学着新凤霞的样子唱道:“慢闪秋波仔细观瞧。”滑滑的感觉,手指从颊上一滑,就滑走了青春岁月。这倒不必过于感慨,生命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人生时间表的填写也因人而异。不过,回顾青春之路,总有一种香粉在颊上滑过的感觉,那么柔嫩细腻,没有污垢和伤痕,就是一种“美哉,少年”的幸福感。
十七岁时的一管口红,也是跟女同学一起买的,不再是偷买,而是悄悄买,悄悄试。在早班之前,对着半明不灭的晨灯,柔柔地甜甜地涂在唇上,唇上的一点红彩,驱散了寒冷的夜气,抚慰了自己的心灵。就因为那一管口红,天地色彩都不同了,乏味单调的车间生活也不那么令人厌倦了。当然,口红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最终,我还是离开了那里。
我发现,女人有一个屏弃男人的世界,就是美容室。这是有道理的。美容室中有男人就不方便,这只是一方面,从深层角度说,女人在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中苦苦浮沉,或许只有在美容室的这一刻才是独立自由、张扬女性特征的,因此,美容室要屏弃男人。给女人一个独立、清静和美好的空间。女人在社会生活和婚姻制度中还是男子的附属品,惟独在美容室,女人暂时摆脱了男子的视线,也摆脱了男子对女子话语权和思想力的双重控制。以前有朋友听我说到女权主义就反对,同时人家也诧异,外表谦和的我念念不忘的总是女权主义,这其实也是说不清的一个问题。
还是回过头来来说口红吧。
说一说《红楼梦》中平儿的唇彩。被众多女子托为知己的宝玉,对女子格外地知冷着热。第四十四回《变生不测凤姐泼醋,喜出望外平儿理妆》中写到平儿被打后到宝玉屋内洗脸,化妆时找不到粉,宝玉给她一根玉簪花棒,果然是“轻白红香,四样俱美”,然而平儿找口红,宝玉给她一个白玉盒子,里面的胭脂“如玫瑰膏子一样”,平儿用此化妆之后,“鲜艳异常,且又甜香满颊”,读来令人向往之至。有人说宝玉反正是一个富贵闲人,一点正事不干,就在脂粉队中充当帮闲,我想,宝玉为清水所成就的女人当帮闲,总比高俅之类的帮闲要高尚得多,再说,宝玉同情女子,无法用其他行动去表达,就借“制胭脂膏子”等行为来证实自己不可能与贾雨村等人一样只懂得仕途经济,为官做宰这些俗事。
因为女人一直处于“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的不幸之中,因此,曹雪芹就为女人们设置了一个贾宝玉这样的闺阁良友,以慰天下女子之心。
我想,从女人化妆这件小事,或许可以折射出女性在社会上求生存,谋发展的一些问题,女人的化妆似乎应该是主动的,自娱的,利己的, 这样才显得从容不迫,气定神闲,事实上却是女人化妆一般是被动的,娱人的,利他的,这与女人作为男权社会中的附属品的处境有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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