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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赵化鲁 于 2011-12-25 20:51 编辑
一份最珍贵的圣诞节礼物
文/赵化鲁
搀着父亲走上眼科医院二楼,时间已经过了上午十一点。按年轻女医生的吩咐,我扶着父亲坐下,罩在他右眼的纱布被轻轻摘取。我和母亲等屏住呼吸,等待父亲的反应。看见了,看见了。父亲孩子般地惊呼,我的内心一阵温暖涌动。父亲说,看见了我和母亲以及姐姐,影像还发光哩。
女医生给父亲检测右眼视力,大致在0.5以上。重新包上纱布,说后天,也就是周一再来。坐上妹夫的车,一家人欢天喜地的。父亲说没想到眼睛还能看见,母亲絮叨着视力骤降后父亲的烦躁,这下可好了,一块石头算是刚刚落地。做手术那天,我单位有事离不开,是兄长陪着来的;这次陪父亲来复查,赶上周末,正值西方的圣诞节。
二十八年前,我和兄长来过这座城市。那年我十三,兄长十五。兄弟俩第一次到大城市来,由父亲领着,目的是为我配副近视镜。邻家大叔在侯马一个大厂子当汽车司机,与父亲交好,于是搭乘顺车,带我们兄弟俩出趟远门。我的眼睛在小学毕业时开始出了问题。主要是嗜书如命,不注意用眼卫生。没有电,煤油灯下苦读;上中学的姐姐,周末从图书馆借书回家,周日回学校要还,我必须在一日之间读完厚厚的一大本小说,不用功怎么行?父亲是鼓励我拼命读书的。当年他因为历史原因断了求学的路,好歹我们这一代有了机会。姐姐要去学校了,我的书还没有读完,躲到一边猛啃。找不到我的姐姐直跺脚,急得要哭,父亲一旁好生抚慰。
我上了初中,坐在第一排也看不清黑板,看来不配眼镜是不行了。开春是初一下学期,父亲决定给我去配眼镜。要配眼镜,当然是大城市保险。于是父子仨,搭顺车来了临汾。记得第一次戴上眼镜的感觉,一切明亮而刺眼,清爽得让人不自然。配好眼镜,回家得等到下午,邻家大叔的车还没有过来。征得父亲同意,我们兄弟俩出来闲逛。到了鼓楼,我们没有原路折返,而是往南漫行。当时想,绕一圈不就回到出发地了吗?不曾想,越走越迷糊,城市的岔路口实在是太多,好像都到尧庙了,还找不见来时的路。
兄弟俩几番争执,大我几岁的兄长,负气说,不管你了,反正搭乘运煤的车,我自己可以回到家。我非常恐惧,委屈地跟着兄长继续胡乱行走。到了一处街心大花池子旁,不知道东西南北了,硬着头皮向路人打问,人家抬手一指,你们走错方向了。下午一两点时,我们终于走回配眼镜的地方,父亲正在那里急得满头大汗。他找也不是,等也不是,看到我们兄弟俩面红耳赤地回来,如释重负。
父亲为我配眼镜的地方,就是如今的眼科医院。多少年过去了,故地重游,却是为白内障的父亲做手术。重见光明的父亲,欣喜的惊呼,我似乎又体验到第一次戴上眼镜的感觉。热切地给我配眼镜的父亲,焦急等待我们兄弟俩的父亲,目力不济后烦躁的父亲,再次看到亲人影像后欢欣的父亲……
十二月二十五日,是西方人的圣诞节。不信奉耶稣的我,此刻满心的虔诚,因为我收到了一份有生以来最珍贵的圣诞节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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