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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回家,爹娘可好
若狂
年将近,趁丫头放假,一起回娘家将年货送去。
时近中午才到,娘依然系着围裙忙碌在油烟机轰隆的厨房里,爹听着娘的吩咐打下手,将娘炒好的菜一碗碗端上桌,摆上碗筷酒盅,插上蜡烛和香。娘忙完了在围裙上搓搓手,和爹一起神色肃穆地开始拜菩萨祭祖宗。爹拿起那把古老的细嘴酒壶,围着桌子一一给小酒盅续酒,娘则嘴里念念有词,不外乎“列祖列宗保佑我们全家平安健康,小孩子读书好”之类心愿。我和丫头在一旁看着爹和娘那无比虔诚的神情,我一向对此不信不屑,但为了博爹娘宽心,也上去像模像样拜几下。
事毕开饭,一大家子围坐,火锅里冒着热气,氤氲弥漫开来,将气氛绕得暖暖的。爹把刚才请菩萨过的老酒拿来倒满,娘狠狠瞪了他一眼,怪道,都脂肪肝了还喝!爹讪讪笑,今天高兴嘛,平时不喝,不喝!娘接着开始感叹,刚去逝的小外公,餐餐少不了酒,还有那光头阿福,饭可以不吃酒却不能不喝,都走了。我也接上话,爹,酒真还是少喝点,现在很多病都是吃出来的。好嘞,闺女的话一定听!爹将满碗的酒倒出一半,今天就喝半碗!
突然说起正在做化疗的姨,娘一声叹,命苦啊我这个妹妹,以前条件不好没福享,现在吃喝不愁了却摊上这个苦,你看他们一家子,为她的病折腾得。娘不觉眼眶湿润。
爹也开始忆苦,一说便说起我们小时候的日子。走20多里路拉着四轮车走街蹿巷做买卖不到天黑不回家就不用说了,清明时节河里冰刚融化,爹光身扎下去,憋着一口气摸上两个河蚌来。丫头嘶的一下,干嘛这么冷去摸河蚌?摸来去卖,换钱呀!女儿和侄女竟像听天方夜谭一般。还没有吃,过年才买几斤肉用来招待客人,有次有两亲戚喝多了,居然拿吃肉赌,一个一杯酒一个一块肉,一下一大碗没了,我当时那个心疼啊!娘说,可还得装出笑脸回厨房去添上。
当时的那份窘迫,现在只当作谈笑。这番的忆苦思甜,实是让小辈们珍惜现在的好日子。看着健康明朗坐在我面前依然能谈笑风生的爹和娘,心里由衷升起一阵幸福感。
你看,你们健康就是我们做子女最大的福气,接下去就把身体管好,别老省。娘你那阿胶蜂蜜可别老忘了吃,爹,那铁皮枫斗粉用开水冲着喝,别怕难吃。还有,别老吵嘴了,互相谦让点,,都这么大年纪了,吵一回气一回,伤肝伤胃的,犯不着。
爹和娘不好意思笑。
饭后,爹又拿起二胡开始消遣。在家里也就只有闺女我最欣赏崇拜爹这股文艺腔,立马拿起手机,爹我再给你录音吧!爹马上调整姿势,咳咳,先来首《南泥湾》吧!屋子里顿时飘荡着悠扬的二胡琴音。爹一首接着一首,《送别》,《白毛女》,《康定情歌》,连绍兴莲花落黄梅戏也上来了,爹这琴艺真是越来越精了。娘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跟着爹拉的调子哼唱,那调子对娘太熟悉了,就不由自主跟唱了起来。
我坐着,脸上不由漾起舒心的微笑,多美好啊,这些!
对于不再年少的我来说,过年也许没有那么多兴奋欣喜,多的是过一年增一岁的惆怅,和人情交往的繁杂。可每年回家,看到爹娘一如以往的健康轻快,虽白发染鬓却依然像孩童似的开心,爹每天痴迷于他的民间音乐,娘每天开心地操持家务,或者也偶尔互相拌拌嘴,这样的幸福是任何金钱都替代不了的,这年就突然变得喜悦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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