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婊子问题斋主说（2） [复制链接]

星卒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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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5 10:2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星卒斋主于 2009-12-15 10:41 编辑

文/星卒斋主

清人王相在注释汉代班昭的《女诫》中说：“天尊地卑，阳刚阴柔。卑弱，女子之正义也。苟不比于卑而欲自尊，不伏于弱而欲自强，则犯义而非正矣，虽有他能，何足尚乎？”今天看来，这“卑女说”显然是错误的，但“弱女说”我还在同意着。纵观中国女性的文化发展史，主要形成了淑女文化、婢女文化、妓女文化、尼冠文化和逆女文化，如果说女性文化在中国属于弱文化的话，那么妓女文化就属于亚文化，本质上还是属于“卑弱文化”。

大约是从有妓女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有了妓女文化，也完全是有中国特色的。在西方国家中，妓女总是和卖淫联系在一起的，但中国却不全是。古时的宫妓、官妓、营妓，甚至家妓、私妓，从事的也不完全是“卖淫”，而且还“卖艺”，相当于宫廷大戏院，军队歌舞团，地方表演队等。所以古时的妓女不完全是靠出卖肉体，还得出卖智慧和技艺，况且也要学习训练，没有“十三学得琵琶成”，就不能“未成曲调先有情”。所以，她们在给社会风气和道德沦丧种下罪恶的同时，对城市经济和市井文化的繁荣也做出了贡献。

但妓女还是下贱人，这一点不但世俗这样认为，就连妓女本身都以为自己卑贱、肮脏，自卑自贱，却又无可奈何。妓女以出卖贞操和人格为代价，这是人类的病态，社会的毒瘤。男权社会一方面教导良家妇女恪守妇道，另一方面又让妓女满足男人的猎艳好奇，满足其婚姻之外的性欲。所以贞女、烈女、节妇们高尚起来了，“人尽可夫”的妓女自然卑贱下来了。因此，妓女文化相对于其它四种女性文化来说，自然是一种病态文化。这种文化虽是人类普遍的文化现象，但却是最复杂、最令人费解的。

文化离不开政治，妓女和妓女文化也是如此。不论是不畏强权坠楼而死的绿珠，还是实施美人计害死董卓的貂婵；不论是邂逅宋徽宗的李师师，还是投水殉国的柳如是；不论是让八国联军主帅称臣的赛金花，还是保护蔡锷将军的小凤仙，无不与当朝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柔情化骨而又卓识超群，高张艳帜而又侠气冲天，粉貌奇才而又义胆忠肝。千百年来，一直让淑女倾羡，男人俯首，成为一代又一代流传的传奇佳话。非但如此，当权者也往往嫖妓，也有不少诸如官员任免的决策，就是在妓院做出的。

妓女地位虽然卑贱，但一般都心志高洁。都说女人如花，那娼妓就是“恶之花”，生长在社会的恶之土壤之上，妓女又叫“火坑莲”，莲者，“出污泥而不染”也。妓女无论是献技，还是呈身，都于艰难困苦中极力维护自己的人格，妓院以外没有机会，所以就要抓住她所接触的嫖客。妓女，首先是女人，然后才是职业，奇怪的是，她们最希望在破坏她们声誉的人身上找回尊严，那就是嫖客，而嫖客之中首选的就是文人士子。皇上自然也行，但那东西太少见了。

明清时期，南京夫子庙前的秦淮河，又脏又臭，但却是桨声灯影中的温柔之乡，取乐之地。把妓院开在夫子庙前，是有它的道理的。因为这里是科举考试的地方，也是文人学子经常光顾的所在，旧时的科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有不少文人学子要长住这里。科考成功需要祝贺，失败需要安慰，祝贺和安慰都缺不了酒和女人。所以这里酒店多，妓女也多。因为妓女对学子的仰慕，所以这里的妓女都是色艺双馨，竞争自然也是激烈的。这一点当然与现在不一样，现在的妓女都藏匿在犄角旮旯，见不得阳光的地方。

娼妓喜欢与文人士子交往，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一是倾慕他们的风流才情和艺术情趣，“郎才女貌”四个字用在婚礼上不一定妥，但用在这里可是再恰当不过了；二是欣赏他们的浪漫人格和怜香惜玉的风度，不论是听歌观舞，还是喝酒唱和，倘或是求爱做爱，他们也自是恶少公子哥们所无法比拟的，妓女不缺少性交，但却缺少缠绵，不一定期望爱情，但一定需要感情；三是借名人可长见识，同时也能提高自己的名声，名妓一定色艺双馨，“妆成每被秋娘妒”固然重要，但也需要“曲罢曾教善才服”，更需要“炒作”，在媒体不发达的当初，文人为其题笺题诗是最好的捷径之一。

宋词人柳永在进士就考之前，写过一首《鹤冲天》，其中有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宋仁宗看后很生气，并且后果很严重：“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结果把他的进士之名一笔勾掉了。“奉旨填词”的柳三变自然听话，也就真的找妓女们“浅斟低唱”去了，但我想很有可能不是“浅斟低唱”，而是“深斟高唱”，情有可原！这家伙官场失意，情场却得意，撒向人间全是爱，到哪儿哪有妓女追求他，不但不要他钱，而且还倒贴给他，但他也得做件小事，那就是动动笔，为妓女题个笺，作个广告，扬人之名。

世间最好色的男子必是文人，文人的典型特征是不独立，其依赖心态和自卑情绪恰恰适合于女人，尤其适合于妓女，依赖则想借“他力”，自卑则回避矛盾，妓女那里便成了安乐窝；世间最不好色的也必是文人，他们看透了人生，悟彻了世俗，原本不过是个“空”字而已。妓女需要文人雅士的吹捧，文人雅士也需要妓女的浪漫，两方联手实现双赢，共同打造青楼市场的繁荣，也如“红楼”研究一样，不对立不标新那就不热闹。由此，我也便知道了我们所谓的“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却原来是从妓女那里学来的。

中国古代文人之中，谁没狎过妓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几个有名的人是去过的，并且不是旁证，而是人家亲口承认的。如白居易、苏东坡、秦少游、杜牧等就逛过妓院，而李白、白居易、苏东坡、元稹也都是有家妓的，陪同这些人出访的一般都不是老婆，不是小妾，而是家妓，带出去方便不说，还会照顾人，陪客也有些生气。若把夫人带出去，一是家里没人照管不行；二是没汽车没飞机的，旅途奔波也吃不消；三是人老珠黄的上不了台面；四是会友时让你唱两句也许会跑调的。而家妓却完全胜此重任。

狎妓在男权社会自然不是毛病，或者算毛病也不是太大，顶多和现在的男人喝酒、抽烟一样。成天鬼混在妓女堆里，只要还知道对家的责任就行，对老婆的义务就可以。杜牧在扬州做书记时，“常常出没其间而无虚夕”，可谓浪荡得有些过分了。事后他作诗曰：“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青楼薄幸名”，但十年漂泊浪荡之后，杜牧就又回到了老婆孩子身边了。

中国古代有多少题咏妓女的诗难统计，中外有多少以妓女为题材的作品怕也难知道。但我知道全唐诗中是收录了21位妓女的136首诗，全宋词中又有多少，别的朝代还有多少，我目前还不知道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郞”，这诗谁都知道，但作者是谁却不一定都知道，是唐代的名妓鱼玄机；名妓薛涛是个大才女，与同时代的大诗人元稹互为知己。曾存诗500首，集名《锦江集》，可惜到元代大都失传。此记一则以知其心事，名为《春望词》：“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名妓之中除鱼玄机、薛涛之外，李香君、马湘兰、柳如是、关盼盼、严蕊等都是才女，特别是严蕊，因为官场之争而被无辜下狱，但她不屈不挠，刚正不阿，最后凭着狱中填的一首词获得了自由，就是那首著名的《卜算子》：“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除诗人之外，妓女中也产生了不少的舞蹈家、音乐家，唐代的张红红人称“记曲娘子”，创造了“摆豆记谱法”，对后世音乐发展，实在是不小的贡献。

可惜并可叹的是，如今的风月场中早已没有了文化，而是赤裸裸的肉体金钱交易。嫖客说“万水千山总是情，少给五块行不行？”；小姐说“咱俩哪有真情在，挣你五块是五块”。这能叫文化么？！当然，妓女的本意是冲着钱去的，天经地义，无可厚非。古语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但纵观中国妓女历史，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林语堂认为，是妓女教会了我们中国人什么是浪漫爱情。此情可待成追忆，留待下篇接着叙。

发展史, 妓女文化, 女子, 正义, 中国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