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
对我说了一句一句
真纯的话
我早上醒来
我便记得它
————引自敻虹《记得》
她已经疏于回忆了。也疏于寻找一些美妙的词句来替心情做以粉饰和梳妆。当看过了霓虹幻彩之后她知道最耀眼的乃是日光。当看到了烟花纷纷落地之后她觉得最美丽的莫过于空白。
于是她知道一切色彩中自己最爱的乃是白。当见到玉兰的时候,她感觉这种白是自己所深喜的。它真的有如玉的质感和温润,不比白雪的清冷,也不比白梅的孤高。阳光下的铃兰,比它轻盈了一些;月色中的昙花,比它脆弱了一些。一般的花朵,都很难有这样质朴浑厚的气质,繁华落尽,乃见真淳。是什么样的历练,修得了这样的优雅和从容?
她已经疏于回忆了。不过有时候记忆也会自己来叩门。当看见这阳光里柔柔白白、静静舒展的玉兰,她忽然记起,某一年的四月,温和的午后,有人特意来告诉她,玉兰花已经开了。电话那边的人把说话的场景放在了茵茵绿草之上,温柔的声音里,柳絮池塘淡淡风,他说看见了有几对鸳鸯正在水里优游。
又一年的四月,微雨黄昏,某公园里新涨的河水在流经时欢欣鼓舞地大声歌唱。石子铺成的小路有些湿滑,可能是为此,脚步放得缓缓轻轻。又一次经过花圃中心的灯柱时,她认出了那灯是玉兰花的形状。其实很多花花草草她都不认识,她微笑着走走停停问问,而在另一个人的眼中,一切树都是凤凰树,一切花都是凤凰花……
真的,她已经疏于回忆了,也渐渐地放弃了言说。“日光底下,并无新事”。为什么隔得远了,对一切反而看得更清晰?
“月本是幻,水中月是幻中幻。” 而她已经厌弃了虚幻的那些。
很多事情,都已经无需再说。不说乃是宽容,是厚道,是受了沙粒的磨砺却将它反复涂上层层珍珠质。一切心伤可能最终成就的是心灵的丰腴。玉兰本性喜光耐寒,玉兰的花语是感恩。对啊,懂得感恩的心灵才会是那样柔韧,净白。才会对一切风寒勇敢承担,而在阳光下示人以笑意盈盈。
假如人间是有天堂,通往的路径必由善良与宽容铺成。一路上边走边唱,顺道原谅一些名字,回味一些美好,丢弃重负所以逍遥。人还是给他人留有一些余地的好,有人的心灵本来贫弱,又何必打破其自以为是自以为美的幻象。人世难得的是泾渭分明,不过还是可以让桥归桥,路归路。鸡便去争食谷粒,凤便去高飞远引,各得其所,不是很好?山谷里的玉兰花,年年自开自落自芬芳,岁月本可以这样娟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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