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芳紫陌 于 2012-2-2 14:21 编辑
这几天心情颇不宁静。暂避免了一场器械对身体的伐钺,可却不能摒弃未知的结果给自己带来的忧患。
知道一个人的心,由不得周边环境的变化,更由不得来自身体的隐忧,总是起伏不定。当我们年轻,我们还可以用我们的能量去消化,可当时间真得不多的时候呢?
老奶奶今年八十八,老伴九十二,一生可以想像过得是什么日子。且,老奶奶在这半年才停止劳作,不是因身体原因,而是因眼睛看不清东西了。
半年前:老奶奶唯一的儿子,六十多的人,两个三十多的男人的父亲,四个可跑可爬的男孩(两个儿子相继又强生了两个,依然是男孩。)的爷爷,依然在建筑上卖苦力。
老奶奶的媳妇,一个有着天生心脏病的女人,天天顶着两腮潮红,自从进这家门,就天天轻飘飘着喊着:“娘,孩子的棉衣脏了?”老奶奶答:“放那儿,我喂完鸡就折洗。”
“娘,面发了。”老奶奶答:“好,我把这棉被洗完就去蒸。” “娘,猪食我拌好了。”老奶奶答:“行,你歇着吧,我一会去喂。” “娘……”“哎!……” “娘,来客了,您赶紧整一桌菜。”“哎,儿子,你先陪客人喝着水,我这就去弄。” …… “奶,我们饿了。”“哎,就来,饭就来!” “奶,我们把你重孙子放炕上了,我们妯娌上趟城,下午回来,孩子就交给你了。” “哎,去吧,放心,我会给你喂好的。” “太奶,我饿……“”哦,就好,娃乖,饭就好啊。” ……
就这样,轻飘飘的喊叫,越来越多,而一双小脚却依旧踏着一双破青布尖头鞋,踩着地夯夯地响。 屋里屋外,炕上地下,一双小脚像个旋转的陀螺,一个干瘦的女人,却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的能量,竟转了八十多年了,还在转着。
“娘……”两眼潮红的老媳妇,依在门框上,期期艾艾地喊着,脸像皱巴巴经了水的红布。 “啊?”老奶奶摸摸索索地从炕上下了地,一脸歉疚地朝着明影处问:“有啥事,媳妇你说。” “唉!”媳妇叹口气,走了。媳妇屋里,四个孙子大苦小叫的,喊太奶。太奶摸摸索索过去了,却因看不清,不知哄那个,坐在那里,挨着摸索哄过去。媳妇在外间看着摸泪。
九十二的老伴,从来就因有眼疾,怕阳光,老了坐在一间黑屋里,不出门,一日三餐,老伴来送来收拾,现在,依旧,摸摸索索地进进出出,终于有一天,老奶奶摔倒了,再起来,腿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气,再也带不起一丝尘土。
媳妇累了,就依在门框,期期艾艾地喊一声:“娘……。” 老奶奶就赶紧摸摸索索地下地。摸着眼帘,哆哆嗦嗦地应一声:“啊?”然后媳妇呆一会,离去。老奶奶颤颤巍巍地摸着墙走两步,身子一弱坐在了地下,老奶奶不吭声,就那么坐在湿冷的地下,眼睛呆呆地不知望向何处,直到有人来发现把她扶起。
老奶奶吃得也越来越少,原本就吃得不多,现在更少了,水饺才吃两个。奶喝不了五百克的半袋。 就这么有半年了,村里人都说,老奶奶怕是熬不过这个春节了吧? 可老奶奶依然吃了年夜饭的两个水饺,媳妇端进来的,还是那样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娘……。” 老奶奶依旧赶紧摸摸索索地欠起身,太冷,没有下炕,依旧哆哆嗦嗦地应一声:“啊?”
正月初六的半夜,老奶奶不知为什么,老是睡不踏实,虽然,之前觉就很少很少,可沉沉地眯一觉就天亮了,这一晚,却总也眯不着,天快亮的时候吧,老奶奶终于眯了一觉,却在睡梦中,听着媳妇喊:娘! 老奶奶忙应了一声:“哎!”醒了。 醒来天是黑的,黑得像一个无底洞,老奶奶从来没有的心悸感觉,这夜太可怕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儿子的哀嚎:“孩他娘啊——!”媳妇心脏病突发,落丧了。 老奶奶是我老公的姥姥。初八得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我在为姥姥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