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2-2-8 22:39 编辑
猫、兔、狗岁月的故事(1) 写一个有关我家养过的那些小动物们的故事,很久了,但是记忆依然清晰。
我是一个特别喜欢小动物的人,走在路上就算是看到流浪的猫狗,我也会停下脚步,尝试着唤它们几声,如果它们能友好的回应,我就觉得内心特别满足。当然,绝大多数,这些流浪的猫猫,狗狗基本上都是很怯生生的远远的躲着你,眼神之中充满着戒备。
我一直不太能理解,那些遗弃了这些宠物的人,一时头脑发热养了,厌倦了就遗弃,未免太缺乏基本的公德了。要么不养,养了你就要负责,是最起码的。所以,我一直期待各个地方应当有保护小动物的立法,对那些缺乏基本社会公德,随便遗弃小动物的人,予以适当的法律处罚。
一九六九年的初冬,天气格外寒冷。我家所在的那条小巷子里,一个高悬的高音喇叭,很早就开始不厌其烦的播送毛主席语录,以及那首《大海航行靠舵手》的“革命歌曲”。呼啸的北风,把小巷两边的墙上黏贴的大字报,撕扯的随风起舞,五颜六色的纸张,飘摇着在寒风中扶摇而去。
我在暖暖的屋子里,睡眼惺忪的醒来。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前的我家那个狭长的小院子。突然,一个黄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赶忙擦去窗子上的雾气,仔细看,原来是一只黄白相间的小花猫。小的让我吃惊,它甚至是没有我的巴掌大小。
我赶忙下了地,在母亲诧异的吆喝声中,我跑到了院子里,那只小花猫,看见我的出现并不吃惊,它甚至摇晃着踱到了我的面前。我赶忙把它抱在怀中,或许是天气太冷了,它的身子有点微微的发抖。
我欢天喜地的抱着小猫进了屋。母亲大吃一惊:“这孩子,从哪里弄来的?快送走吧。你看看,这么小的猫,肯定还没断奶,它妈妈该找它,会多着急啊”。我摸着小猫说:“这样吧,如果它妈妈来找它,我就把它送还给它”。母亲依然不同意,“你爸爸不会让你养它的,等他锻炼回来我看你怎么办”?我说:“我先不管,它饿坏了,妈妈你给它弄点米汤吧。”于是母亲从厨房用小碟子盛了一碟很稠的米汤,放在床上。
果然那小家伙饿坏了,忙不迭的把头扎向碟子,几乎是一口气把一碟子米汤喝的精光。或许是吃饱了,小家伙开始有了精气神。它居然扯着我的衣服淘气的咬着,打着滚儿。哥哥姐姐们都一致认为这只小猫非常可爱。于是集体说服母亲收留它。妈妈说:“只要你们能过了你爸爸这一关,我没任何意见。”
看看时间,估计晨练的父亲快要回来了,我特地把自己装玩具的小木箱腾了出来,母亲为我提供了一个很合适的小棉垫子,于是我把小猫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再三叮咛:“你要乖啊,不能叫。可别让我爸爸把你扔出去”。我和哥哥姐姐们相约,谁都不说这件事情。
晨练回来的父亲,带着一身的寒意回来了,他常规性的把他冰冷的双手伸到我的衣服里,冷的我大喊大叫。
随着父亲的落座,于是,一家人的早餐开始了。
父亲刚端起粥碗,一直在木箱子里沉寂的小花猫不识相的“喵”了一声。父亲皱起了眉头:“哪儿来的猫”?我们还试图装糊涂呢,那小家伙却发出了接二连三的叫声。在父亲威严的目光之中,我不情愿的把小木箱捧了过来,并打开。
小花猫,好像很熟悉的,身手灵便的从木箱子里跳了出来,居然丝毫不畏惧的爬到了父亲的膝盖上。父亲乐了:“呵,这小东西”。说着顺手摸了摸,那小东西立马就安静下来,居然顺势趴在父亲的膝盖上,呼呼噜噜的念起了经。
很多年以后,我都能回味起这个温馨的早晨,都能在脑海里清晰的浮现这和睦的一幕。父亲没有责怪我们任何人,只是说:“如果是人家的,有人来找一定还给人家。”那言下之意,如果没有人来寻,这小花猫就可以留下。
其实那一整天,我都是在一种惴惴不安之中度过的,我真的很害怕有什么人会寻上门来,更害怕这只小猫的妈妈来寻亲。
一天, 两天,许多天……日子就这么过去了。这只小花猫成为我们家的一员。这是一只长相十分周正的小猫,大大的脑袋,眼睛总是炯炯有神。它快乐的时候,会追着全家人的脚后跟,扑着你的后腿,左一下,右一下,大概它觉得很快乐。 这是一只雌性的小猫,很有点威风凛凛的样子,黄白色的皮毛,一双清澈到透明的眼睛,我们给它起了一个俗的不能再俗的名字:咪咪。它好像也很受用这个名字,不管是家里的什么人,只要吆喝一声,你都不知道它会从那里就跑了出来,然后缠着你和你玩闹。它和二哥似乎关系最好,只要二哥一坐在哪里,一拍膝盖,它保证马上跳上去,然后最喜欢吸吮二哥的手指头,一边吸,一边眯着眼睛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你说不清楚的东西也叫“缘分”,比如这只小花猫于我们家人而言,就是这样。那时候,我们这个大家口,日子并不轻松。尤其是文革在六九年,基本进入疯癫的高峰期,学校停课,工厂停产,父亲的单位是医院,所以那是停不得的。每次父亲回来都会叹息着和母亲说说,市面上武斗了,他的医院又送来了一批武斗受伤的人。最初期,仅仅是棍棒之类的殴斗所伤,后来事情变化了,有了刀伤斧伤,再后来就有了枪伤。
我们兄弟姐妹再后来回忆父亲的时候,都一致认为,父亲是一个原则性非常强的人,也是一个典型的家长。那时候,我的两个哥哥都参加了工作,几乎所有的单位都充斥着派别,被主义和思想烧的无法自拔的人们,开始还能所谓的辩论,后来大概觉得,谁也无法说服对方,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武力征服。
于是,武斗升级了,每天都会听到死人的消息。
家后面的那条跑有轨电车的路上,很少有有轨电车,倒是不不知道哪个派别的“土坦克”经常性的出来招摇过市。这东西,浑身披着钢板,有点象我们今天看到的抗日影视剧里,鬼子们的“装甲车”。这东西一般的子弹是奈何不得的,它上边经常是架设着一挺高射机枪,我们那时候俗称“十二点七”,大概是指它子弹的直径吧?这家伙在路上招摇的时候,看到什么不顺眼,就会“哒哒哒”来一梭子。这清脆的枪声,让这座寒风凛凛的北方的城,充满着清冷和恐惧。
大哥在一个夜里,带回家一杆半自动步枪。当了许多年兵的他大概不陌生这玩意儿。但是,却被父亲指着鼻子怒斥了一个晚上,父亲告诉他:如果明天不把枪送回去,就不要再登家门。大哥听了父亲的话,从此做了一个文革当中的逍遥派。
小花猫在我们家长的很快,一个月过去后,小家伙几乎长了一个脑袋。
十一月初的时候,父亲带回来一个让我们全家都感到无奈的消息。他的单位要响应“备战备荒”的号召,要“准备打仗”,所以,要去这座城市最北部的山区建院,单位几乎全部搬迁。
说走父亲就走,两天之后,父亲先于我们去了北部山区。 2012年2月8日星期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