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孤鸿野鹤 于 2012-3-25 14:55 编辑
网友啼妃的小说《路在何方》,虽说得到了马版的首肯,很多人表示叹服,但在阅读见解上咱也不能唯马首是瞻不是?赞誉肯定的话就不说了,故事就不引述了,有几个疑问。
一问秀秀的淡定 小说中的秀秀是个修女一样安静的女孩,像个丫鬟一样一直在包馄饨或者煮面条。当她的爱受到来自闺蜜的公然挑战的时候,她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圣女一样淡定从容。 最强烈的反应是这样的: “她一边讲她和秦子飞的恋爱故事,一边不露声色地盯牢我” “我很爱你,伶伶,你知不知道?我是父母双全的孤儿,伶伶,我很爱你” “其实是你一直很小气,伶伶。我很爱秦子飞,也很爱你。我也需要你们爱我。” 这算是最严厉的警告吧,但无果之后,秀秀就听之任之了。我们没看到她对秦子飞的指责。秀秀年轻、漂亮,衣食无忧,他在秦子飞的面前弱势得都没有话语权吗?这个可爱的天使通篇没见什么自主的行动,只是呈现着软弱无力的宽厚和善良。 任何一个人,当她的爱或者婚姻受到外来挑战的时候,恐怕都很难无动于衷,因为爱是自私的,这是人的本性。即使表面镇定理性,也掩盖不了内心的波澜,这种镇定恐怕要出自心智已然相当成熟,内心有着足够的强大,这种爱有了岁月的沉淀,对婚姻基础有着相当的自信的人才能做到,而且那也是一种极力地维护和挽救,秀秀显然不具备这些。除非她对跟秦子飞的爱无所谓,除非她对这种友谊的背叛也无所谓。否则,她的安静是如何保持的,她有什么内在的力量?这样的威胁,是最能唤醒女性的强大的自卫**的,哪怕是同胞姐妹。她物质上衣食无忧,她必须捍卫的就是爱,这是她必须能抓住的,此时伶伶的友谊还那么重要吗?更何况,作者并没有把她们的友谊作充分的交待。就像伶伶把她的房子点着了,她很伤心地说:伶伶,你点我的房子,我真的很伤心。 秀秀渴望伶伶的友谊,但那一定得是真正的友谊。不论她是一个多么悲悯的人,伶伶的所为就是对她的友谊的背叛。她对威胁的反抗,即使不是激烈的,那也一定是持续的,可以带有悲悯地自持,但一定是坚决的。但秀秀似乎轻易地接受了事实。我曾以为秀秀心里装着什么,或者欠伶伶什么。没有,啥也不欠。
伶伶有了秦子飞的孩子,“除了秦子飞兴奋坦然,我和秀秀都无限忧虑。但秀秀还是很温和,她握着我的手说,‘伶伶,我听从你们的安排,我爱你们……,只是你太委屈。’” 秀秀口中绵绵吐出的常常是这种像从天边飘过来的不咸不淡的话语,真的太飘渺了。天使也不会这么说话。
二问秦子飞的死
似乎是秦子飞的死,给这个故事带来了最终的安宁,这个情节过于牵强了吧。 秦子飞的死是个偶发事件,不是人物性格演绎出的悲剧。用这样的偶发事件来链接故事情节,太脆弱。其实故事的高潮应该是在伶伶怀孕之后,爱和友谊面临最终的考验,人物关系如何了结,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候,作者匆匆收摊了。在故事即将进入高潮,精彩桥段即将出现的时候,一个冷枪把秦子飞给毙了。 他事业风光,怜香惜玉,多情而有魅力,小说的故事大业等着他去完成,这未竟的故事就戛然而止了。坏人就一定不得善终吗?谁还敢做坏人了? 显然,作者着力要写的是三个女人,但秦子飞是这篇故事的支撑,两个女人围绕着他,面对两个女人,他似乎还能兼而得之,不管多拙劣吧,那么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两对母子,他又如何处置呢?伶伶和秀秀的友谊的这根游丝还能绷得住吗?故事是要他来推动和收场的,作者真正的功力将由此展现,可是,造化弄人呀,这样好端端的一个坏人,咋就死了呢?我心疼呀,看戏的不怕乱子大呀,我捶胸顿足,情何以堪啊!
小说的故事走向一定是这样:偶然的开始,必然的结局;偶然的转折,必然的走向。(我指的是主题的必然),它必须完成作者的意图表达,咋能轻易地把秦子飞的命运交给偶然呢? 作者声称要写出友谊的荒凉,为什么不敢写尽这种荒凉呢?最终秀秀和伶伶相安无事,似乎保留了友谊,很温情,这不是背离了主题吗? 作者似乎不敢把人物命运往绝境里推,故事没完就草草收场,导致人物都站不住脚。
三问父亲的回来 父亲的回来莫名其妙,突兀而不合情理。他的回来是物质上的落魄,不是良心的感召。作者是有交代的。但接下来他把妻子接回了家,重新承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他的心会安分下来吗?要知道,作者交待他对40岁以上的女人依然有杀伤力的。他的回来是从哪获得力量的,是如何实现精神救赎的?总得有个交待吧?他的背后是不是又多了一个举着菜刀的疯女人呢?一旦你写了一个人物,在作品中他就有了一定的自主性,要按照他的性格逻辑行事。托尔斯泰写到安娜的死老泪纵横,“安娜她死了!”这是艺术作品中人物的力量,他知道这是命运的必然。小说开头呈现的是一幅令人震惊得窒息的画面,父亲是一个可以置家庭毁灭而不顾的人,到了第四章突然回来扮演起了带着些许内疚的慈父的角色,这合乎逻辑吗? 在秦子风面前他有什么理由抬头挺胸?他有骄傲的底气吗?秦子飞至少有事业的风光。 母亲抱着死去的父亲,更像一个补拍的镜头,我们当然知道作者要图解什么。但感觉这是拼接出来的。至此,我们明白了,父亲就是回来死的。让母亲拿来作为道具,最终完成一个类似临死前交党费一样的图解主题的造型。这样的情节缺少内在的推力,没有心灵的挤压,没有外来的感召,表现上没有张力。
四问母亲的伤
母亲的伤口就这么容易愈合?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不是所有的伤口都能愈合。我的邻居就是一个疯老太太,一个人整天在自己空荡荡的房间里“臭婊子臭婊子的”的咒骂。面目狰狞,非常可怕。她只会这样终其一生,我们应该正视生活的悲剧。唯有正视悲剧,才知道有些东西多么需要珍视。 “母亲的病迅速地好了起来。出院的时候,赵医生很温柔地问母亲,“你真的能对自己今后的行为负责吗?”母亲很羞涩地笑了,神情象个刚恋爱的姑娘。父亲在边上说,“我在她就能,她能得很哩!” 开始我以为这是作者有意安排的一个如云中月一样的片刻的温馨场景,是一个铺垫,为后面打个什么冲突的伏笔。因为我觉得这个桥段是可以写出些什么的。但后来的叙述告诉我们这是真的,母亲真的好了。一个精神已经崩溃的女人,心灵的伤口就这样轻松愈合了,她也太皮实了,她受的是皮外伤,作者像勾墙缝一样给抹平了。
五问伶伶的痴
伶伶为什么留恋秦子飞,她是必须的吗?她为什么如此颓废?如果秦子飞是她的一根情感的救命稻草,她目睹了父母的婚姻悲剧,知道真爱多么重要,她会抓住一个虚假的爱死死不放吗?她对父母的悲惨婚变有着切肤之痛,有着最直接的感性和理性判断。秦子飞没有跟她表示过要放弃秀秀。她能轻易地考取研究生,在对待爱情上何以如此弱智? “秦子飞还是会在深夜或是凌晨上来。他说秀秀已经睡得很熟了,而我在楼上听得见秀秀睡梦中忧伤的呼吸。”这就不仅是荒唐而且滑稽了。 “以前秦子飞离开的时候,我会拽着他多呆一会。现在都是我催他下楼。”
“快回去吧,天要亮了。万一秀秀醒来,她会伤心的。” “秦子飞,如果秀秀给你养个女儿,就叫沉鱼好不好?” 这样的讲述,这样的语言,能看出她的痛苦挣扎吗?能看出她对秀秀的愧疚吗? 我就纳闷,不论伶伶还是秀秀,都没有对秦子飞一句像样的质问:你选择谁? 她们真的太体谅男人的滥情了。一句尖锐地质问都没有,她们太有修养了。 一个女孩动不动就拿着烟头“滋滋地”烫手腕,这样的细节不像是观察提炼出来的。更像是可以表演给读者的行为演示。 作者说“我写那个动作,只不过是想表达,人在精神极度痛苦压抑的时候,是能够用主动制造生理痛楚的方法来缓和精神的”,问题是,伶伶并不存在毫无出路这样一个前提。她的爱情至上是虚设的一个前提,她的颓废是一种自残,两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何以在情感的问题上如此拎不清呢?看看那些相亲娱乐秀吧,这样的女孩在当代真的是来路不明。
相反,在这篇小说中,我没看到两个女孩一丝对爱的渴望和追求。伶伶的随欲逐流、秀秀的随波逐流。
虽说作者讲了一个故事,但是人物形象是模糊的。都无一例外的都有一张惨白的脸,一点血色儿都没有。 值得一提的是,母亲和秀秀两个人物,似乎心有灵犀的和谐、默契,两个形象交错、叠加、闪现,这种构思设计令人激赏,遗憾的是,作者没有深入下去。
作者说:这一篇比较隐晦。其实就是爱情的不忠贞和友谊的荒凉的二重曲......隐隐的精神蕾丝边和躲藏在所谓坚强中的旷绝无助情绪——是这篇小说的主题《路在何方》? 这样立意没问题,问题是没有写出这种荒凉的必然逻辑 悲剧就是剥开来给人看,作者不敢让秀秀和伶伶有更大的冲突,不敢让秦子飞面对最后的局面。 小说的题记,引用了鲁迅的话,那是鲁迅对于希望的表述,“我想,希望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吧,这正如。。。。。” 在这篇作品里,我们根本没看到这种探寻。
总之,作者缺少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挖掘,没有个性化的语言,没有成型的人物,是因为观察积累的还远远不够,还不够浓缩成一个故事、提炼出典型的人物。更像是作者抓住了头脑中突然闪现的一个念头,手上没有药材,只用灵感的药引子稀释出的寡淡的汤水。是根基不牢的一座房子,故事人物都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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