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梦m 于 2012-4-1 07:20 编辑
正值乍暖还寒时节,好多天的阴雨连绵。昨日,总算放晴了,闲居多日的我像一只惊蛰过后的虫子,急切切走出家门,来到就近山脚下踏青拍照。
虽然太阳微微露脸了,但天地依旧苍灰淡寡。春似到未到,阴冷的气息倔强地阻挡着阳光的暖意。
广场周围草坪未绿,杨柳未青,桃李未艳,惟有几株玉兰自顾自枝头春意闹了。千干万蕊,不叶而花。当其盛时,可称玉树。看那株白玉兰,黑褐色的枝桠上,叶芽还没破呢,一朵朵花已然绽放了,花瓣往四面舒展,洁白娇嫩且丰润饱满,微弱的阳光洒在上面,在料峭的春寒中,更显得通透如玉了。旁边两株紫玉兰还待字苞中,花苞直立朝上,像一支饱蘸墨色的狼毫,准备在蓝天的空白处遣怀高歌直抒胸臆。
玉兰花开时满树幽香异常灿烂惊艳,可惜早春的凄寒使得它的花期十分短暂。不消几日,齐刷刷绽放的花就紧接着齐刷刷凋落了,就像生命在风华正茂时突然陨落,又绚烂又断肠又壮烈。
王维的《辛夷坞》“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就是描写玉兰凋谢的情景,辛夷就是玉兰花。这“纷纷”一词用的极妙,收心敛神,仿佛就能听到凋谢时,肥厚硕大的花瓣如烈士群雄慷慨赴死般接二连三掉下来,“噗噗噗”的落地声,是极为惊心动魄的。
我亲眼见过玉兰花谢的情景,是去年此时,年仅48岁的舅舅因车祸猝然离世,奔丧的路上,见路边一棵棵白玉兰齐齐凋谢。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地上厚厚堆积的花瓣色泽犹新,如锦绣灰烬,凋零却不枯萎,而光秃秃的树枝犹自向广漠的天空突兀伸展着。
在孤寒中决绝怒放,义无反顾,若以花喻人,哪个女子最像玉兰?大概惟数花木兰自喻的革命前驱者秋瑾了。
幽燕烽火几时收,闻道中洋战未休;膝室空怀忧国恨,谁将巾帼易兜鍪!在那个腐败的黑暗的动荡的年代里,秋瑾挺身而出投入革命的队伍中,加入同盟会,创办中国女报,发动起义,直至被捕,从容就义。理该恪守三纲五常相夫教子的女子,以羸弱的身躯扛起了国家命运的旗帜,知其不为而为之,似飞蛾舍身扑向一豆灯火,让世人扼腕之余又肃然起敬。
如同玉兰,在料峭的春寒里,用娇嫩丰腴的花瓣,用怒放时昂扬的姿态,用骤然凋零时的怵目惊心,更用满树幽幽清香,诠释着一种一往无前的从容和决绝的优雅。
站在白玉兰树下,我仰着头把相机镜头角度换了又换,却怎么也够不到它全绽时花蕊的模样。原来,作为人,竟也有无法企及一株植物高度的时候。
因此,玉兰难拍,因要拍出它的热烈决绝,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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