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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知音 于 2010-10-21 13:53 编辑
尤三的手还在抖,以至于几次才将手伸进裤裆,握住那湿漉漉茧蛹一样的物件,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暖流像蠕动的虫子缓缓地向下爬行,由内侧群肌划向股二头肌,直至顺着裤檐滴落,在一只没了鞋的乌黑脚面上,划下几道蜿蜒的白印,像极了瘦东哭过的那张花脸。尤三惊恐着将其握得更紧,冷却过后物件像衰死萎缩的虫子,蜷曲着。第二次了、第二次了....,尤三对自己默默地絮叨着。
第一次,哦,是尤三蹲在坑道的拐角,盘算着如何将手中那皱巴巴的芒果烟捅进嘴里。最近矿上查的紧,抓住一次罚款二百元,妈的,够添吧多少东西啊,啧、啧,尤三咧了咧有些牙碜的嘴。那姑娘白胖白胖的,呵、呵,一笑还有酒窝....,就在尤三将思维拉到姑娘那一说话,就忽闪忽闪乱颤的奶子时,只听见“隆”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一股凶猛咆哮的气浪,芒果烟像诈了尸的耗子,“嗖”的蹿出尤三那美滋滋上下翻开的嘴唇。尤三只记得这些,便沉沉的睡着了,没有梦,没有胖胖的第一次相亲的姑娘。
再次睁开眼睛,矿道闷得像井上的澡堂子,骚臭得让人窒息。几盏昏黄矿灯下的脸,像附在崖壁上的干尸,呆滞、木然,死一般的沉寂。身子骨像拆卸过的零件一样松散,只是稍稍一动,痉挛般的疼痛就会传遍整个肢体。尤三痛苦的呻吟着,一声、两声、三声...,对面枯死的幽灵,直洞洞的望着,无动于衷。恐惧是崩溃边缘的杀手,凉风像一把小刀,在后脊梁上嗖嗖的割着一道道的肉丝。血,冒着热气的腥肉,阴森的白骨,像脱掉的一件件脱掉的外套。死亡的幻影在一阵冷颤中惊醒,冰冷,四下蔓延,尤三没有慌乱的行为控制,无知觉的任期发展,一点一滴的扩散、蒸发着。
瓦斯爆炸了,矿塌了。尤三曾想过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来的这么早,才不到半年。再有两天就开工资了,先还广奎叔给娘治病借的800块钱,哦,等等吧。娘的药就要断了,可是广奎叔能行吗?这几天一直在追腚要钱,先是说母牛下崽,种子下地。后来干脆就日爹骂娘的威胁了。怎么办,还是先给娘买药吧,在上集市给寡妇娘割块肉,对了还打算扯块布料给那只见一次面的胖姑娘,我还能看见她们吗?想到这尤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的一声嚎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坑道里来回迂回,撞得煤屑沙沙作响。
不知何时广奎叔的大手严严实实的拍在尤三的脸上,火辣辣的。哭个球,老子还没死哪,发个吊毛丧。把矿灯没事都关喽,留一盏扒坑道用。广奎叔扫了一下四周死灰一般的脸后,扯下尤三的矿帽,卸下灯,朝坑口走去。瘦东像鬼一样的爬了过来,凑近尤三的耳朵说:哭个球呀,要是没有广奎这个老东西,你他妈早就埋在二号井了。对了尤三,你说我们能出去吗?喂..喂,你他妈的死人啊,说话啊?操,瘦东悻悻站起来向广奎叔走去。
井上的时间就已经过了48个小时,现场灯火通明,矿长站在苦丧的李副镇长身边,嘶嚎着指挥援救的矿工。快、快,在上一台排风机,注水,快,什么,没有?妈的借啊,上东风矿,就说我韩大脑袋出事了,日你祖宗的,一群死人。
二十米,瘦东用脚丈量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十四个矿工二十八只白眼仁,像死了的鱼眼睛,渐渐的干瘪,失去光泽。饥饿在四下蔓延,侵蚀着胃里有限的机能。广奎叔用帽子端来半下混浊尿腥的地下水,送到尤三的嘴边说:三儿喝点吧,管咋的也能让人多活几天,至于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咱们的造化了。人是感情动物,广奎的一碗腥汤子竟让尤三有些感动,先前的那个追债的凶神恶煞也会有有柔情的一面。广奎叔,其实不是我不想着还钱,实在没有办法了,眼瞅着老娘的药又要断了,尤三哽咽了一下。广奎听到尤三的一说顺势坐了下来说:三儿那钱吧,广奎叔也并非急着用钱,只是先前让一个叫四喜的孙子耍过。那孙子从老子借钱说家里他娘急着手术,可谁想到那龟儿子上镇里睡女人去了,让公安逮个正着。一阵电棍过后,居然说是老子出的嫖资。妈的要不是韩大脑袋出面,我都得蹲进去了。唉,世道变了人心叵测啊。广奎叔,要是出去了下个月我肯定还给你。广奎拍了一下尤三的脑袋说:算了三儿,一个村住了几十年了,你娘命苦啊!小时候没少往你家跑,你娘对俺也不错,这800块钱,就当俺孝敬她老人家了。三儿咱别提这个了,你说我们要是死在这,将来孩子他后爹能对我那三娃子好吗?那可是罚了五千块钱才得来个带把的。唉,娘的。
井上韩大脑袋的心,又随着的钟表盘里时针转了整整两圈。四天了,县里的电话像催命的丧钟,不时的敲响。张镇长被派到党校学习,李副镇长认为他大展宏图的时机来了,谁想到张镇长才走一个多礼拜就摊上了这码子事。李副镇长心里不断地骂娘,骂韩大脑袋,骂该死的矿,另外还稍带不合时宜学习的张镇长。快压不住了老韩,县里的食堂已经住满了上访的家属,县委的这帮闲人三人一岗五人一哨的守着,这要是跑出去两个,我,还有他妈的你都得去蹲大狱。跑出来的人说又是线路老化,瓦斯超标。这能他妈的不死人吗!韩大脑袋脸色铁青的听着李副镇长的数落。可是他除了自己的利益外也有他的苦衷,一天十几万的产值,他可是镇里的纳税大户啊。镇上领导根本就不让他停产,妈的,真要是摊上官司,你们他妈的也甭想着飞黄腾达。正当韩大脑袋想着将责任怎样推卸的时候,副矿长和技术员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镇、镇长,矿、矿长,瓦瓦瓦斯浓度降下来了,可以下井救援了。
四天了,十四名矿工的肚子里除了脏水就是或多或少的煤块。瘦东直绷绷的躺在地上,煤渣从食道进入胃,又经过大肠到小肠,可是在怎么也走不出直肠的那个尽头了。肚子鼓鼓的,时而还会有哗哗的水声,好像工地上的混凝土搅拌机。广奎、尤三等几名首坐在一旁,在桔黄的矿灯下像似守灵的孝子。叫骂声,狂躁的发泄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渐渐地弱了下来,只剩下偶尔的几声呻吟。挖开的矿道停留在三十一米,此时十四个矿帽错落的停在十四个脑袋旁边,就像十四个要饭的钵。尤三的将最后的一根芒果烟猛吸两口后递给了广奎叔,广奎叔感激的望了望尤三说:三儿,咱看来得认命了,尤三没有理会。脑袋里不时的出现娘和一笑俩酒窝的胖姑娘,啧、啧,裆下干干的,好长时间没有那湿乎乎的虫子爬出来了,尤三有些失望,是不是我要死了?哦,是吧。渐渐地又出现了熏得黄滋滋的熟肉,胖姑娘颤巍巍的胸,还有不用还钱的广奎叔....,尤三在恍惚中美美的笑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又一次的醒来,尤三模糊的看到娘在抹泪,胖姑娘一脸愁容的揪着衣襟。尤三怀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视线渐渐地清晰,在他的视野里又看到了临床幸福地搂着三娃子,并扣着脚丫子的广奎叔。还有医生正在给呜哇乱叫的瘦东,灌肠排便的惨烈声。
这几天尤三是幸福的,胖姑娘忙前忙后的服侍着,看来她家里也没有反对的意思。镇里的领导和韩大脑袋也来了,宣布每位矿工可以带薪休假一个月,并给每人三千元的补助金。啧,啧...少点,可也中了,总比死了强。正当尤三盘算着如何分配这三千元的时候,广奎叔趁四下无人冲尤三喊道:喂,喂,三儿啊,接着又是干咳了两声,是这样三儿,你婶昨个来说,嗯,嗯,这家里吧,母牛眼看着就要下崽了,还有吧那地,就等着种子了........尤三愕然的砸了咂嘴,啧..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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