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陌上罗敷 于 2012-3-30 21:58 编辑
春日里总是有很多惊了眼目动了心魄的时辰,比如今儿正午时分,走在实验中学的水泥操场上,去冰仲家赴一场家宴。阳光正好,放学后校园空旷安静,甬道一侧长满高大的杨树,我路过树底,杨花正噼啪掉下,世界声音尚嘈杂,墙的另一则有中医院的太平间,齐墙隔开人世的繁茂与凋敝,正如隔世。紫荆紫薇正此起彼伏冒出花苞,灰褐色的一树小疙瘩,尚无半点艳人色彩,不日就会换颜一新,簇簇的粉紫耀人眼目。想着那“不日”的花团锦簇,不禁凑上脸去细瞧那小花苞,仍旧是一树小疙瘩,尚无半点喜人,想起若干年前在秋天傍晚的大风里疾走,有橘色的路灯,自己被风挟裹着枯叶吹的有些摇摆,迎面遇见友人携刚刚才锡婚的丈夫散步,亲热的招呼我,立时看见她隆起的腹部,顿觉生命丰盈饱满,下意识裹紧风衣,用口袋里的手抚了一下自己空旷的腹部,似倒空了的豆荚,干瘪无用。此生见过无数孕妇,且也曾怀胎十月,从无此感受,看来人大多数时间是毫无禅意的了,就像此刻面对一树花苞。
稍转弯,有更粗壮的杨树,世界也安静许多,杨花掉的更急,有质感的噼啪声,短促有力,此外再无杂音。此时清静真好似生出禅意般的。使劲的嗅了嗅,总算有些许植物的味道,不清不香,觉得这花儿有些辜负了春光,然花儿灰扑扑的无意艳阳明媚,只急急的掉落,赶场一般。粗丑的样貌仿佛满地的毛毛虫,对于下下之姿的自身无半点羞赦之心,凭你好心也替它找不出丁点美色来。
平生最厌以物喻人。说某花儿有傲人的品格,象征着人类的高洁品性;说某树倔强顽强,似人类不屈的性格;说某草儿崖壁独活,仿佛人类的斗争精神...对那些粗丑没姿色的定然视若无物。然顽强也罢孱弱也罢,哪个花儿朵儿看得重这许多赞美和无视呢?无非净是些人类多情的托词。你于榴花似火处动情吟咏,慨叹心底某一女子似榴花般非俗之物,岂料人看花儿,岁岁新颜,花儿看人,朝朝不同。也不知是谁目睹了谁的红颜凋敝,谁窥视了谁的脆弱不堪。例如胡杨,生即千年不死,死即千年不倒,倒即千年不朽,这一3000千年光阴横贯,任谁也动容吧?可,又关得了胡杨何干?那不过是这一植物的特性罢了。
看惯了绿叶红花的锦簇,便觉细小馨香如茉莉槐花的可人,偏春花大都不着一叶,多硕大诡异,要么粗丑要么妖冶要么突兀莫名。皆可视为花儿之异类,不似夏花阴柔,多有阳刚的俊美与朴拙。一树橙红的木棉、状如风荷举的玉兰、无色无相的桐花,最最美丽的当属樱花了,仿佛晚霞飘落,开的热烈去的迅疾,都同这杨花一般应季而来,倒不为讨得世人赞美,只求这春风里的蜂儿蝶儿鸟儿一番忙碌,数里外开枝散叶,才不枉这一树的心思。
宴罢已是午后,操场再度热闹起来,一地杨花已被清理,仍有花朵簌簌掉落,只是嘈杂处不再可闻。破空而来的扑簌之声也只能胸臆间回荡,荡的久了 自会生出一棵树,只待四月,或花纷如雪,或扑簌有声。
(本想参赛的,奈何忙碌,来得晚了,就做个普通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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