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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后的第三个母亲节,写了一篇文。一个朋友说,知道你会写,但不知道你竟能写得让人笑。我莞尔。
心境的潜移默化仿佛是从斜度极缓的长远山坡上走下来,让人感觉不到悲伤渐褪的痕迹,曾经的铭心刻骨渐渐变成了麻木变成了惆怅变成若有若无的轻烟缭缭。失去母亲和失去爱人都会觉得孤独,只不过母亲总是要离开自己的,爱人可以白头到老;爱人可以去了再来,而母亲只此唯一。
那一天,在商场闲逛,突然看到一件大红的羊毛衫,极精致柔软,胸襟上各绣着两朵盛开的牡丹,喜洋洋的。突然想到母亲穿上这件衣服会很好看,于是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曾给她买过一件大红的绒线衫,三十元,也是看着便宜顺手买了的。母亲穿上显得肤白体腴,像个阔老太太,人人都说好看,于是她极喜欢,穿上在人前人后招摇,四处显摆。父亲七十岁的时候,母亲穿着这件衣服照相,相片中的母亲神采奕奕,笑意盈盈。
母亲穿着这件衣服的美丽瞬间定格在墙上的黑色像框里。
父亲一个人住在老屋里。三层楼房,上上下下十几间宽敞明亮的房和后院的果树都和父亲一样孤独,没有人陪伴和打理它们,父亲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多的房也吃不动摘下来的那么多的葡萄、桔子……
以前家里六口人,房子总是那么满,脚挨脚的挤,恨不得把人变成壁虎,贴在墙上睡觉。现在所有的房也是满的,里面装着柜子、箱子、没有人睡的床和没有主人的旧物。
大哥明其实很自私的,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对父亲对兄弟姐妹对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没有任何交待,其实他最欠的是对父亲的那声“对不起。”他对不起父亲的何止是金钱、孝道,还有黑发对白发人的遗弃……
姑妈打电话过来,舅妈打电话过来,亲人的安慰像一把善意的手术刀剖开了血淋淋的伤口,白发苍苍父亲在电话旁像风中的一片树叶,瑟瑟发抖,单薄、无助、凄凉。
父亲渐渐的平静下来,一生中经过的波折太多了,都过去了。父亲把房子外面重新做了涂料,每间房都重新刷了油漆,显得亮堂堂的,父亲在电话里开心地对我说,啥时回来看看吧,房子可漂亮了。可我却愿意看到以前的不漂亮的房和里面满登登的人。
那一天,翻开电话本,查一个久不联系朋友的号码,一页页的翻过去,视线停在一个熟悉的手机号上面,平和的心情突然变得波涛汹涌,潮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和字迹,透过已经泛晕和发大的笔画,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来几个膨胀朦胧的字——哥哥明1371308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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