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冷笑 于 2012-7-19 20:37 编辑
腥臭的小河边泥泞的土道,是我上学的路。
且中途还需爬一段前燕时代的夯土城墙。那城墙,早剥落得面目全非,隐约可见土墙里白色的森然人骨。城墙没有台阶,有几次,我从城墙上滑下,差点跌进小河。
可是这路,依旧有着我的快乐。
夏季的中午时光很惬意,菜园纷飞的菜粉蝶,湿土上忙碌的蚂蚁,常让我驻足。那时,我捉到菜粉蝶,将它的肚子塞进蚁洞,一会儿,它的肚子便被蚂蚁吃掉了一半,而它的翅膀还在挣挫,小孩子的残忍是无知且无畏的。
冬天却颇痛苦。冰天雪地,只想快快回家。家做的棉鞋很厚,但怎么就不保暖?且走着走着,棉鞋的后帮就踩进脚后脚,令人急躁、愤怒。只是回到家也不敢言语,便那样熬了一冬。
而那个冬天,在学校,也常被掐的很疼,我坐在第三排,后面是不会说话的女孩苗.苗总是无原因的掐我肩头,我常疼的哭出来.要么苗便向我吐唾沫.要么苗就拿铅笔在我衣服上划.
我很怕苗,她欺负我,我却不敢对别人说.其实,也没什么人可说.
我的语文书怎么也找不到了.后来,我看到苗拿着,我不敢问她要.可奇怪的是她主动还了我,并且对我突然的出奇的友好起来.
下课时,苗打招呼喊我,会牵我的手,与我一起玩。
苗还邀请我去她家,去她家要过小河,那条小河我一向畏惧,小河只有几块石头充做过河的桥。我不敢踩那石头,苗便蹲下,示意背我,现在想,她个子很高,大概比我大二三岁的样子。伏在她背上,我看到她映着阳光的头发里有个大虱子在爬,还有她身上有种怪异的汗渍的味道,她很小心的过了河,轻轻放下我,向我灿烂的无声的笑起来,那笑里有些东西令我的心疼,我便牵了她的手。
她家菜园有各式的菜,果树,还有葡萄架。她的妈妈摘了葡萄给我,还让我与她去商店买卫生纸。到了商店,苗比划着,商店的人也明白她,给她拿了一卷粉红的卫生纸,苗呵呵的笑,我也咧嘴笑了。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与苗突然不在一起玩了。
爸爸做了个黑板,很快的我把爸爸的粉笔用光了.爸爸却不记得拿粉笔给我.学校里粉笔很多,可是没人敢拿的。我决定拿一根。于是,在教室没人时我拿了最好的一根。
当时,没人见到,然而与苗玩的时候,她看到了.她开始掐我,我吓的大哭起来。老师过来问我怎么了,哑巴苗指着我咿咿呀呀.老师似乎明白了,但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头。
熬到放学,我冲出教室,拼命的跑.把同学落得远远的。跑到小河边.我把粉笔狠狠的投进了浑浊的河水里.
不久,便放了暑假,再开学,我便转到另一所学校,很快的,我忘掉了这件事,也渐渐的忘记了苗。
多年之后的几天前,偶遇小学同学,说起苗,她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苗早死了! 原来在四年级的时候,苗在火车道上玩,被火车撞死了. “这哑巴苗原来欺负你.你知道为啥?”同学说,“因为你好看!梳一个马尾辫摇来晃去,眼睛又蓝又黑!”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便转了头去望蓝的天,恍乎间,我似乎嗅到了怪异的汗渍的苗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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