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德兰 娟,同学的同学,一个命运多舛的女人。 前年春季,我去参加村里统一安排的体检。老老少少们像一颗颗玉米,挨挨挤挤地堆在走廊里,手和腿互相交措着,分不清谁是谁的腿,谁是谁的手。娟就这样挤在人群中,面色暗黄。 村里统一安排体检就像走过场一样,速度很快,医生一口气报上十个人名,十个人就呼啦一声挤了进去。那天,娟,无巧不巧的和我一组。 捞起衣服,躺下身去,程序式的。所有的人全都用殷殷的眼神看着医生的脸,等待医生开口说上“无明显异常”的那几个字。一般情况下,都是无明显异常。 娟,恰巧排在我前面,医生拉着鼠标反反复复的比对着,然后问娟:“你早上吃东西了吗?娟回没有。做记录的年轻医生和检查的医生相视看了一眼,做记录的年轻医生说:“明天让你的爱人带你来再重新细查一下吧。” 娟年轻的那会儿,娇小玲珑,清秀可人,却遇人不淑,婚后两年,就和那个动不动就对她大打出手的男人离了婚,独自带着女儿过日子。 几年后,娟又结了婚,命运之神好像和娟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把上一次的婚姻来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复制。这样一来,娟就从一个女儿变成了两个女儿。 娟没再结婚,一人独自带着两个男人的两个女儿,相依为命。 听完医生的话,娟愣在好。 原本乱哄哄的病房里瞬间静了下来,时间像凝固似的停滞着,房间里充满了紧张、压抑,好奇,所有人全眼巴巴地看着娟。娟低着头用颤抖而又坚定的口气跟医生说:“医生,我没男人,有什么病你直接跟我说吧,我扛得住。”两个医生又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时年纪稍长的那位开了口,声音低沉,语速缓慢,几乎是在一字一顿地说:“也没大碍,就是食道里有些异常,你还是明天再来确诊一下吧,若有事,或开刀或药物,也是能解决问题的,你不用担心,没事的。” 第二天,娟又来到这个门诊,找到昨天的那两位医生,直接跟她们说:“医生,我想请你帮我细查一下,毕竟你对我的情况了解些,有啥事你直接告诉我,我好知道怎么办。” 检查结果跟昨天一样:“食道癌。” 娟得知具体情况后,咬了咬牙说“医生,这病我不看,我看不起,那点钱还得留给两个丫头上学呢。” 医生说:“不能不看,现在还在中期,若不看,过一段时间你会吃不下去饭,也会疼痛难忍。你只有医好病,才能带好小孩。” 娟没听医生的话,从医院直接回家到田里种早玉米了。 在玉米开始扬花时,娟开始明显消瘦,吃饭难以下咽。娟不管不顾,吃不下去也吃,硬生生地往嘴里塞。 等玉米棒子能卖时,娟瘦了差不多只剩下八十斤。这时的娟己不能吃饭,吃啥吐啥。 娟常常在吐出食物后,拉住两个丫头的手说:“妈没事,就是吃多了,你们该上学去了。”两个小孩前脚刚走,她又盛起饭,再坚持着往嘴里塞,咽不下去,用筷子一点点地往里推。有时推出血来,也不放弃。 不知死神是不是被娟吓住了,偃旗息鼓,不再宣战。 再次看到娟时,是在丰中初中部的一次感恩演讲活动中。娟黑里透红的脸颊上浅笑隐隐,正在跟丫头班主任交流着学习情况。我站在她的旁边默默地看着她。娟显然是精心收拾过后才来的,齐耳的短发从额前弯着一个美好的弧形,垂到耳后,有光在额上半明半暗,一身衣服大方得体,干练中风韵楚楚。 娟告诉我:病奇迹般的好了,我从发病时的八十斤慢慢地变成九十斤,现在已胖了不成样子,快一百二十斤了。田也不种了,到厂里做缝纫去了,比种田化算。自从病好后,我就自己劝自己,既然我拼着命坚持活下来,那我就好好地活着,把两个丫头培养好,做好她们的保护伞,不再为那两个畜生生闷气,用别人的罪过来罚自己,不值得。 我情不自禁地点着头:“百病因气而生”。一个经历若干困难后的人,尤其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其内心必定会比以前强大许多,不再为过往的恨斤斤计较。 我相信,娟从此,会阳光温暖的活着。 江苏大丰人民南路188号1幢302室陈德兰,邮编2241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