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看看空空的冰箱,蹙着眉头深深的叹息一声。真的是怕了做饭,怕了去超市捡那些失了水分的菜。踟蹰再三,终于决定去早市看看。
搬来这个小城,这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来早市,其实拢总算来我也只是来了三四次而已。因为路有些远,因为路上的陌生的风景,因为一个人若即若离的孤单。
简单的把长发在脑后编了一个辫子,抓起一个披肩出了门。西风渐凉,清早的路见不到簌簌落下的叶子,于是秋便滑稽了许多。若果在以前的家,胡同里是一晚上落下的叶子,清早开门看着心底就有了暖意,从而西风不冷。终是不喜欢这繁华背后的不经意间的淡漠。
闲闲的走着,习惯性的数着自己的脚步,打发这无聊的走路。一个骑车超过我的人回头看我一眼,嘴角扯起,算是笑吧。再看与我擦肩的一人也是微微一笑。呵呵,恍惚一笑之后明白。他们是在笑我走路,那么慵懒的走着晃着,与他们的匆匆是那么的鲜明对比。想起以前每次去同学家,她们几个在河对岸等我,下了车我走在路上,她们隔着河那么远就会知道是我,说是看不清楚人看走路就知道是我,没有谁会和我那么走路,漫不经心的像是摇摆在风里的柳条,周遭的一切都和我无关,只有脚下的这条路。
早市的人很多。看着摆在摊上的绿色,仿佛一瞬间我就坠入了烟火的人间,丝丝缕缕的气息暖了冰冷的我。面对无法不被诱惑的新鲜,我只得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那么远的路,提不回家的一个人。买了一把芹菜一块豆腐一个南瓜,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看着。现下正是大枣上市的季节,圆鼓鼓的枣子一半儿绯红一半儿翠绿,带着一股甜滋滋的清香从四面八方而来,硬是生生的压下了四遭所有的生香活色。蹲下来,在卖枣大婶一遍遍的蛊惑下,捡起一个放进嘴里,咬一口下去,不用下咽,脆脆的甜就那么走遍了四肢八骸,最后聚回到舌尖。余味缭绕。我眉开眼笑的买了半兜,也不管花了半张银子有些心疼。
刚想起身离开,就听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在说:“闺女,我这有荠菜和苦菜,你要不要?”偏过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灰白头发的奶奶,略带局促。干干净净的白灰色对襟上衣,那衣料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了,记得姥姥也有那么一件的,还是我毕业那年给她做的呢。姥姥,你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吗?你就那么走了,留在这个世上的伤痛,孱弱的妈妈在替你受着刮骨的想和念。眼前的奶奶也有姥姥那个年纪了,不知道她的儿女怎么还舍得让她在这样的冷风里出来卖野菜,野菜也是在昨日冒着细雨在野地里挖的吧。奶奶的面前放着四个蓝色的塑料兜,兜里是洗干净了的绿莹莹的荠菜和苦菜,鲜鲜的不盈一握。她看我看着野菜,赶紧说:“很新鲜的,闺女。你看看,我都择干净洗干净了。就剩这一点了,我便宜卖给你。”看着野菜,我知道我的体质偏寒不能吃这些苦寒的食物。我却不能拒绝老人的眼神里的东西,我不忍。如果是姥姥,我断断不会让她一大早出来卖菜的。还是这么一点。这是她卖了给自己的零用钱吧。
点点头,问了价钱,拿好菜走了。走了不远,一个卖油条的女人问我花了多少钱,我照实说了。她撇嘴笑笑没说话,大概是在笑我冤大头吧。我也笑笑走开。我没有立场给奶奶钱,就多花了一点买了又如何。老了值多少钱,她的劳动值多少钱,谁能算得出来呢。
走到半路拐进婆婆家,把这几样菜给了她。她欢喜的留下了,说是包馄饨吃。看看,这不起眼的一点菜,愉悦了两个老人,值得的,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