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军中走来 于 2012-9-3 08:47 编辑
月亮惹的祸:“睡了”嫂子的妹妹 ★唐雪元
乡音乡情乡人
当火车终于在株洲火车站停下,我的心啊,激动得快跳出来,当年我就是在这同株洲籍的其他500儿男踏上军旅的呀,如今,7年光阴过去,留队的还有几人?像我这样靠自己的实力一步步“杀”进军部机关的,又有几人?更进一步讲,笑傲军部干部群雄即将提干进京“开疆拓土”的,又有几人? 忆及此,颇有点衣锦还乡之感,怪不得当年项羽在做了“东楚霸王“后,执意要回故土,还说了那句令人耻笑他的话:“宝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其实,怀此心思的,又岂止他一人,又有谁能理解他的心情?南征北战经年,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富贵了,就算是“显摆”下,又有何不妨?他的对手刘邦在当了皇帝后,不也是回家显摆了么?酒喝高了,吼了几句“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就成千古佳话,我认为,那是后人受“成王败寇”的思想有意诋毁项羽而崇刘邦的。 出了火车站口,急急找到公交总站,寻了辆经过漂沙井的27路车,敏捷地登上,然后就急切地盼着车开快点、快点,再快点。 熟悉的老家村落终于出现在眼前了,我的心也跳到嗓子眼里了,真有点贺敬之笔下回延安的感觉:“手抓黄土我不放,紧紧儿贴在心窝上,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千声万声呼唤你,母亲延安就在这里!”——故乡啊,我也是千声万声呼唤你,母亲老家就在这里! 公交车在杨家桥停下,沿着河堤土马路进去,就是生我养我18载的小山村乐塘湾了,本来我是可以坐“摩的”直接到家的,且只要5元钱。但我想了想,想起1959年,毛主席老人家回家时都不要坐“红旗”轿车进韶山冲,而是走路,以示自己不忘本。我是什么呀,只不过是小兵一个,理所当然更需徒步回家了。再说,我当年不就是踩着这条泥泞的马路出来的么? 这样想着,便拖着行李箱走在回家的马路上,边走边紧急回味老家的方言方音——千万不能说什么普通话或是四川话,那样的话,是要被人笑话的——你就是这出去的娃儿,大家对你知根知底,你显摆个什么劲?如那样做,就是忘本,就是虚而不实,老家的人就一直这么执拗地认为。20几年前,我们村的华叔也是当兵在外四年,后来退伍了,回来是傍晚天快黑了,他提着行李见前面有一个老头扛着锄头,就在后面操着普通话问:“大爷,大爷,请问胡大海家在哪?”不料,前面的老头听见,回头见是他时,就高扬锄头打了过来:“你个瞎了眼的畜生,出切当兵几年就不认识家了?还操着他妈的京哚子(指普通话)?你还认得生你的老子不?”——于是,华叔成了村中教育子女不要忘本的反面教材,口口相传。 路上遇到一个骑摩托车的小伙子,仔细一瞧,是“滚滴”——这小子可是听我讲故事长大的,跟我是一家,也姓唐。当即大喊一声:“滚滴,搞么家来?”他一惊,刹车停下,我将军帽摘下,他认出来了,随即兴奋地叫起来:“啊,是元哥哥!你,你,你探亲回来哩!” 我笑着点头:“你小子都长咯样高了,那年之我走时,你还跟在我屁股后面捡爆竹。” “你咋不想想,你出切都好多年啰!来,来,将你的包给我,我给你送回家切。”他说着,跳下车,将我的包锁在他摩托后面。 “元哥哥啰,我先走头了哟,我给你送包回切,顺便告诉伯伯,她晓得你回来了,肯定牙齿都要笑脱!”说着,他打火一溜烟走了,边走还边扯起嗓子高喊:“当兵的元哥哥回来了啰!解放军回来啰!” 他这一喊不要紧,纯粹像黎明时公鸡打鸣一样,一叫,全村都“沸腾”了,在家的,一个个跑了出来站在路边看。 老家变了,原来一排排低矮的砖瓦房差不多见不到了,换而新建的是一幢幢雕梁画栋的新洋楼。还有,就是原来家家差不多拥有的自行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停在各自堂屋中的南方摩托车。唯一没变的是脚下的路,仍是那样坎坷。 “美娭毑(湖南方言,意为:奶奶)好!”“树公毑(意为:爷爷)好!”“桂婶毑(意为:婶婶)好!”……我给大家一一招呼,当年在家是怎么称呼他们的,现在还怎么称呼,该散烟的散烟,然后,将火一一给他们点起。 “咯要不得哩,还要你点火,受承不起吔!”他们一个个忙回避道。 “有什么受承不起的,你们一个个都是长辈,我冒(意为:没有)在家的咯(这)些年头,我家里尽是搭烦(意为:感谢)你们帮忙哩!”我操着家乡话,执意给他们一一点起。 “你这伢子出切都咯么多年了,还冒忘记屋里的话?”树公毑抽了口烟,笑眯了问。 “我在咯里长到18岁,就算是走得再远,根野(也)就在咯里,毛主席到紫禁城坐江山,在那天安门城楼上宣告新中国成立,还是用他屋里的湘潭话港(讲)的哩,他老人家腊(那)么大的威望都不忘本,我元伢子算么家角色,还能忘掉屋里的话不?”我也笑迷了回答。 “港得好,伢子哩,人啊,就要这样,要过得长刨子。(意为: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不变质。)”美娭毑在旁听了,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元呐,莫老是在咯里打沉,你快回切,你娘老子肯定还在家等起的。”桂婶毑催促我道,大家也示意我快走。 我同他们挥手告别,又往家赶。 “元耶,回来了,你穿得这军装硬是威武得很哟!”在进我们村口的拐角处,正在打麻将的继平叔、秋婶、放军叔、方婶等已经停止了“筑长城”,一齐站在那笑呵呵地看着我,其中,我的邻居放军叔吼了起来。 我也笑呵呵了的散烟给他们,又是一一招呼。 “元伢子,你现在是么家级别了?记得你出切有年伸了啰。”闻讯赶来的张老师也到了人群中,他可是我小学的校长,在村中按辈份该叫爷爷。 “张老师,我混得孬,现在是二级士官,还冒得啥子级别。要是估倒要算的话,只是相当个副连。”我脸红着说。 “听得港,你如今已是调到军部切了?”他又问道。 我笑着点头。 “听得你娘港,你在那吃笔杆子饭?那是相当于秘书的活路哟,那有冒得提干的机会哩?”他吸了口烟,吐了,问。 “这个也不好港的,只有到手的东西才港的是自己的。”我仍笑着回答。 “你啷个不考军校哩?”他又紧问一句。 “考了,娘的,运气背时得很,差4分,气得我直跳脚哩!”我说。 “哈哈,可惜了哟可惜了哟,我想起来了,你只读了个高一一个学期就冒读了,是啰,到底是底子差了些!你娃儿也真是命苦,要不是你爷佬子(意为:爹)死得早,你高中肯定是读完了的。”他说着,又转身对其他的乡亲们大声说:“你们不晓得,元伢子读书是读得进的,只要他肯读他家里又供得起的话,他就是考清华北大的料子!考个吧军校,算球个啥?我跟你们港,他能有今日,已经是很努力很不错啊,造孽哩……” 张老师的这番话,听得我心里、眼里直酸楚,忙找话告别。 一路上加快了步伐,路上又碰见了不少乡亲,自然免不了敬烟和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