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星卒斋主 于 2010-10-29 10:45 编辑
突然有一天，当女儿发现我经常跟一些老头老太太在一起时，便正告我：“爸呀，你现在总跟这些六七十岁的人在一起玩儿，等你老了，你跟谁玩儿？”
看来，这是个问题，我不能不侧了头想一想。
一个时期以来，在聚会的酒桌上，我时常是最小的一个，在他们面前虽该说是“差辈”，但他们却从不拿我当小孩子。在这些人面前，我是小字辈，斟茶倒酒自不在话下，如果在他们的家里我便亲自下厨，这是唯一让我表现出谦恭的人群，少有了傲气。他们中有农民，有退休教师、学者，还有一些在职的闲人。 认识了这些老头们，便进而认识了他们的老太太，其实我应该给人叫“二舅妈”啥的，但她们总喊我为“弟”，我也就顺杆爬，给人家叫嫂子。这些人大部分在首山，所以我总想写一篇叫《首山嫂子颂》，可至今还没动笔。从她们对我亲热程度，我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价----绝对的农村中老年妇女崇拜的偶象，这一点我是十足的自信。 首山的嫂子当中，有一个人物特难接近，名叫金木兰。不论官民，不管穷富，不论男女，不管老少，她都不放在眼里，但唯独我是个例外，对我特好，这就更加证明了我的“偶象论”。其实原因很简单，我能和她一起喝他做的小米粥，吃她炖的干巴豆角，跟她唠家常，跟她一起声讨老哥的“不好”。所以每当我去，她才露出久违的笑脸，老哥这时也只是跟我借光才能看到，他平常是看不到的。只要我出现，嫂子总给我去地里揪萝卜缨子、拔小葱，因为她知道我得意这口，别人看着干生气。
老哥是我的本家，是远近有名的藏书家，后来转而收藏书画，我去之后，嫂子便帮我挑书拿走，并且亲自登高给取，也使我有了一套我向往已久的《骈字类编》12卷本，嫂子自然功不可没。因此我常说“首山嫂子好，最爱金木兰”，她便更高兴。
这些人物之中，新洲是我的老同事，认识他已经20年了，我大学毕业时，他大约是我现在这个岁数，现在究竟多大，我叫不准，总之是已退休五年。我十分佩服他的文笔，辽阳的文界虽然热热闹闹得乱七八糟，但文采能出其右者却不多，他出了好几本子书，长于散文和诗歌。最近他总给别人写序，几乎成了专业户了。文人混到写序的程度是不是可以说成功了呢？我不知道，但他确是一个有文学成就的人。他不怎么喝酒，量不大但兴致却极高，他有一本散文集叫《题家园壁》，那文章才叫一个美。他在这个圈子里总说一个约定，叫做15年谁也不许“掉队”。 苗老师是个极其精瘦的老头儿，大约也就80斤左右，人特随和，除了一身的骨头，再也没有什么架子可以摆。他当过教师，做过政府文员，修过县志。文章满天下，桃李满天下。我认识他时也同时认识了他的夫人---我的老大嫂子。去年，苗老师得了一种说起来挺吓人的病，好在有惊无险，如今已完全康复，这功劳大大的一笔就该记在嫂子头上，没有她的精心照料是不成的。这让我感受了什么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只不过从此以后老伴再也不让他老人家喝酒了，这倒也对，即便是我也是支持的。没病时，苗老师是特别爱喝酒的，他在酒桌上有句名言，叫“拿酒说话！”越琢磨越有味道。他出过一本散文集《清明雨》，情真意切。苗老师满腹经纶，文学上有什么疑难最好去请教他，一准让你满意！ 还有个农民作家，我们俗称他为“老三爷子”，又叫他“叶氏堂主”，今年已经74了，满头白发，满面红光，典型的“员外”形象。他老人家别看是个农民，却是向阳寺的人物，早年当过村支部书记，在村里辈分极高，简直成了活祖宗。人家那才叫喝酒，别看这么一大把年纪，白酒两杯跟玩似的，早晨起来自己也能坐在沙发一角喝一暖壶盖儿，这是我酒场上最服的一个人。对我也特好，每次去首山聚会，由于“小麻将”的羁绊，别人叫不动，我一打电话一准撂下就走，其余的小老头们便挤兑他，他常说的只是一句话：“亲戚有远近，朋友有厚薄”，别人也就再也不吱声了。
在老三爷子家喝酒那叫一个享受，他家的酒用缸装，用瓢舀，用碗喝，去年我给他买了两套酒杯，但从没见过用，他说用杯喝酒不得劲，入乡随俗，只好由他去。喝多了，可以就地卧倒，在那热乎乎的火炕上睡一觉，真让人有“宾至如归、留连忘返”之感。老三爷子的夫人酒量也极高，一般的人物是喝不过的，人又特好，所以他家我总是特别乐意去。这老头出了一本书，叫《故园散记》，要了解东北的农村风物，不可不看，那文笔才叫一个特别。
再有个杨老，是个离休干部，解放前14岁就参加了革命，是辽阳史志界的领军人物，也可以说是一面旗帜，前年出了一本书叫《秉烛话辽阳》，对我市历史上不少模糊性问题作了进一步的澄清和补证，史料价值很高。还有个小老头是我的天林兄，诗人，县楹联协会会长，尤长于古体诗，出了一本诗集叫《红尘紫陌》，古典文学功底很厚。他的酒量一般，但其夫人却是豪饮，又做得一手好菜，老大嫂子对我的称呼从来就是一个字，那叫昵称，据她说是没有一天不想我。
就是这么一些个人物，50多岁的还有那么几位。
话又说回来，虽有约定，十五年谁也不许“掉队”，但人生难料，生命无常。还是回到女儿那句话上来----“等你老了跟谁玩儿？”我能老么？徐志摩不老，三毛不老，邓丽君不老，顾城不老，我为什么要老呢？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0-10-29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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