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海日生残夜 于 2012-11-29 00:23 编辑
江湖夜雨十年灯
也许是近来心境老了,意气萧飒,不再为“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这样的诗句而血脉贲张了。特别爱读黄庭坚的“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桃李春风的潇洒没有了,只剩下江湖夜雨的孤独和寂寞,一灯荧荧,仿佛酒酣后的眼。酒不怎么喝了,一直认为酒是水中的火,需要激情去助燃的。偶尔也喝上三杯两盏淡酒(啤酒之类的),不等晚来风急,早就昏昏欲睡。 我特地查阅了诗句的出处,是黄庭坚写给朋友黄几复的,题为《寄黄几复》。原诗如下: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瘅溪藤。 黄几复清贫好学,干练有为,然而垂暮之年,还只在海滨作一县令。诗评家认为“怜才之意,不平之鸣,都于言外见之”。我独认为它把中年生活的颠沛流离和孤独失意完全概括了,江湖水茫茫,仿佛那茫然的前程,夜雨的淅沥敲打着无眠,那颗心,也似身下这条颠簸的船只被水推搡着不由自主的行程? 南宋的蒋捷也听过雨: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在人生的迷茫天空,有几个人不感觉自己像一只孤雁,在不知从何处来的风中凄凉的鸣叫?等到鬓发斑斑,台阶上的雨滴全都滴落心上,水滴石穿,何况心并不能坚硬如石。 黄庭坚还有向朋友倾诉的愿望,而我懒得诉说,并不是潇洒,而是不懂得如何诉说。内心的悸动只能由自己去感觉,诉说顶多算是地震后的余波。我不想去了解其他人是否有过废墟的感觉,人生的灾难还来自心头,破坏的裂度更强,灾后重建的难度更大。以前读过一句现代诗,印象特别深刻:忧伤摧毁了面容。我一直以为皱纹并不都是岁月的痕迹,而是内心的褶皱在脸庞的映射。没有人真正去理解你的忧伤,你只能在暗夜中用舌头去舔噬鲜血淋漓的伤口。 但你必须走出来,没有一只手去牵引你,你所应作的事是用自己的左手温暖自己的右手,然后将手中的生命线攥紧。朱熹这个人我不太喜欢,但他几首写人生的诗颇耐人寻味。朱熹被贬谪了,很失意,在闽江上写下《水口行舟》的绝句:
昨夜扁舟雨一蓑,满江风浪夜如何。 今朝试卷孤篷看,依旧青山绿树多。 满江风浪平息了,抬眼所望到的是青山绿树,心肯定也绿意葱茏了。忧伤之后是欢喜,这就如人生的海洋有浪谷也有波峰。破涕为笑是表情的变化,更是心态的转换。 人生必须接受失望,但失望是有限的;决不能放弃希望,希望是无穷的。雨骤风狂的日子,多看看远处的青山绿树。风和日丽的时候,学清朝的纪晓岚《富春至严陵山水甚佳》:浓似春云淡似烟,参差绿到大江边。斜阳流水推蓬坐,翠色随人欲上船。 能感觉翠色上船上人衣如人心,这样的心态够洒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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