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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真水无香 于 2010-11-14 21:33 编辑
清晨,出操回来,打开收音机,从里面飘出一首:“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儿……”我的心一下子被吸引住了,思绪又飞回到了妈妈的身边。
我出生在鄂西山区的一个偏僻小村。小时候,家里很穷,每年能穿上一双新布鞋是件很让人高兴的事儿。母亲为了让我们姐弟四个都能穿上新布鞋,就利用农闲时间一针一线地缝。母亲做的鞋穿着舒服,特别是底儿纳得好,针线稠密,有时还能纳出各种图案来。南方的空气无论冬天还是夏天,都是潮湿的,不像北方干燥。所以,冬天穿棉鞋,护脚不易冻伤,夏天穿单鞋,轻便走路不打脚。走在大街上,我总是感到特别骄傲,特别惬意,仿佛能时刻感受到母亲是用双手在为我捂脚,感到幸福和快乐溢满我的全身。在儿时的那段日子里,最让我难忘的是在烛光下看母亲做鞋的情景,听她手中有节奏的“哧啦”声。我经常是伴着这特殊的“摇篮曲”进入梦乡。
渐渐地,我上高中了。虽然学习成绩不落人后,但说不清为什么,在其他同学面前,我总感到自卑。在那些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同学中间,几乎没人能看到我的身影。我害怕别人那种异样的眼神,更怕他们“欣赏”在他们眼里早已过了时的“千层底儿”,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我的心里就像被揭了伤疤似的难受,总感觉老天对我太不公平了!有好几次想把心事说给母亲听,但每次话到嘴边又被我强咽到肚里去了。终于,在高考前的一个礼拜,我硬着头皮对母亲说:“妈,过些天就要到市里参加高考了,别人都打扮得像模像样的,穿的都是皮鞋,可我……”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又忍不住偷偷观察母亲的反应。母亲似乎什么都没想,脱口说:“我不是刚做了双……”接着,她一愣,目光转向我,好像根本没料到她向来听话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很快又说:“啊,是,是该换双新鞋了!”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母亲扛了一大捆刚打回来的干柴,柴捆得又大又重,压得她直喘粗气,浑身被露水打湿得没有干的地方。看着母亲凌乱的头发,我脸红了,像被人扇了个耳光似,想要阻止母亲的行动,但那可恶的虚荣心却没让我这么做。就这样,母亲每天早早出去打柴,下午又急急忙忙去赶集,记不清母亲忙碌了多少天,直到高考前一天,我回家,母亲把我叫到身边,从衣柜里取出一双新皮鞋说:“南南,来试试”。我高兴坏了,急急忙忙地穿上新皮鞋。母亲伸手摸鞋看是否合适,突然,我看到母亲手腕上的一道道长口子,又红又肿,忙问:“妈,手怎么啦?”母亲装着没事的样子说:“没事儿,不小心刀划了一下”可当我再一看,这样的伤竟有好几处时。我惊呆了,虚荣的心里像针扎了一样,再也没有想穿新皮鞋的欲望。含泪默默的脱下新皮鞋,对母亲说道:“妈,孩儿不懂事,让您受苦了,明天考试我还穿您做的新布鞋!心里踏实……”。
后来,入伍参军,箱子里一直放了好几双母亲做的新布鞋。虽然部队的规定不允许穿,但我还是不愿脱下母亲做的新布鞋,我喜欢穿它时的踏实感觉。这厚实的千层底儿,夹着母亲的千层爱,情丝万缕,一层层,一丝丝,都连着我的心。忘不了这千层底儿,更忘不了母亲的那句话:“儿的脚长得再大,也在娘的心里装着呢!”
听完歌曲,我又仿佛看见,在油灯下,被油烟熏红了双眼的母亲,正用她粗糙的双手一针一针的纳着千层底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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