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淅川剑客 于 2013-1-11 13:54 编辑
走进 制作红薯粉条手工作坊 记得小时候,每到快过年的时候,父母们忙年事最重要的两项就是:做豆腐、漏粉条。现在想起来只记得吃的滋味,却忘了做的艰难。一直以来都想找个手工作坊,看看那椭圆的黄豆是如何变成柔嫩可口的豆腐,那像山里人性格一样硬的红薯怎么蝶变成丝滑柔软的粉条,感受千百年来父老乡亲们的智慧结晶的艰难传承。多年的梦想昨天终于得以实现,记录些片段下来,与有兴趣的朋友们共享。
午饭后,驱车奔波个把小时赶到朋友们介绍的村子,当我们循着晾晒在村子中间小道两旁的粉条,摸到那个院落时,乡亲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院子的左边角上,土坯支起一口大黑铁锅,一锅水热气腾腾的,从斑斑粉渍的锅台和那土层斑驳脱落的墙体,足以看出它年代的久远,三个人各自拿着不同的工具在锅边忙着。锅的傍边有两口大缸,主要是用来盛水的,缸边上架起一个大木版,用来盛用具的,不远处的地面上,稳稳当当地放着两口大锅,锅内有半锅凉水,漏好的粉条在这里整理后,搭在一根木棍上,好棚在木架上晾晒。院子的右边角上搭有好几个木架,上边晾着刚做出的粉条。 不算很大的院子内有十好几人,忙忙碌碌的都是男的,且年龄均在五十以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的,围坐在一堆火旁取暖,她们是在等着加工粉条的,年龄也多在四十以上,五六十的居多。这也是目前农村的现状,大量的青壮年劳力外出务工,家里只有老人孩子和少量的妇女在守候着那几亩薄地。我们的到来,显然是惊扰了他们,他们虽没敌意,但很是警觉,盘问我们的来路、目的和照片的用途,我理解他们的心思,他们是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无论哪个阶层似乎都比他们高贵,更不用说盗贼和骗子的骚扰,让他们防不胜防。得知我们的意图后,他们的警惕放松了,农民那种最朴实最纯真的憨厚又显露了出来,对于我们的好奇,他们耐心地一一作答,甚至我想站到他们桌子上拍摄,他们也大力支持。在他们的热心介绍下,我知道了手工做粉的过程:
“红薯——红薯粉——红薯粉条”,由红薯变成红薯粉需要两个过程。不过这里手工作坊只负责后半个过程。前半个过程,是农家自己在家完成,也即是把红薯洗净,通过粉碎机粉碎后,放进水中浸泡,捞出红薯渣后,待水中的淀粉沉淀后,晾干,就是红薯粉了。这种粉子可以做胡辣汤,口感很光滑,也可以做“哈蟆鱼”凉粉。据老乡们说,红薯的出粉率不到百分之二十,所以用这粉做凉粉显然有些奢侈了。
红薯粉做成粉条的过程如下:
一是拟糊子,就是在一只水壶内,倒入温水和一定量的粉后,用手拌均匀,待用; 二是点浆水,就是在一只较大的容器内(老乡们用的是很古老的粗瓷大盆,我第一次见那样的盆子,那瓷质之粗,类似于缸),在容器内撒上一大把明矾,倒入开水,搅拌使其充分溶解后,再把刚才的“糊子”,从壶嘴成线状慢慢倒入容器内,同时伴以不停的搅动,使其均匀,也为了降温。老乡们说加入明矾后,入锅的粉条才不至于沉入锅底,不好打捞。 三是蹿面子,待上面的浆水温度降至不烫手时,大批量的粉子就可以倒入了。这应该是很关键的一步,这时候需要五个男子汉同时挽起袖子,围着大盆用胳膊在里面不停地蠕动,以使粉子能充分的搅拌均匀。开始粉子是黏黏的,黏在每个人的手臂上,他们用力地搅动,他们的常规动作是,围着盆半弯腰反时针转动,边转边搅,也许这样更节奏更好用力吧,他们说不出为什么药这样做,但是大家都这么做着,直到粉子不再粘他们的胳膊和容器,呈很有筋骨的粘稠的糊状为止,这道工序才算完成! 四是捶瓢子,粉子和好后,就可以入锅了。当然在做以上步骤的同时,一大锅水也在烧着,待水滚开时,师傅们就开始正式漏粉了。乡亲们说早年的漏瓢都是葫芦做的,经不起捶。现在都是铝制的了。捶瓢师傅揪出一块粉来,放在瓢里,一手拿瓢,一手拿锤在瓢沿上轻轻捶起,粉条边随着师傅的震动,缓缓地从漏空中落入滚开的锅内,一旁捞粉条的师傅,像炸油条拨锅一样,把粉条用长筷子打捞到一边,顺着锅沿捞到锅台边放着的凉水盆内,马上就有人,把这些粉条转入不远处,那两口锅内。五是理条子,由那两口锅边的师傅,把这些粉条整理得基本整齐后,穿在一个细棍子上,再转入户主的手中。前来做粉的,多是女的。女主人接过从师傅手中递来的粉条,脸上掩饰不住地喜悦,她们小心翼翼地捧着细棍,慢慢地挂在一旁早已搭好的架子上,静候晚间气温降低,早早上冻。 传统的手工漏粉,必须是在入九以后,因为这个时候,才能上冻。上冻的作用,基本就是定型。出锅的粉条如果不冻住的话,湿粉条长时间悬挂会因不能承受其重量而断落。 看似繁琐的程序,师傅们做起来也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已经做好了两家的粉,粉面在百十斤左右。他们是民间的手工制作粉条作坊,方圆十来里村民们,都拿着自己做出的红薯粉,过来委托他们加工成粉条。当我们问起加工费收取的标准时,一个个彪悍的汉子,忽然之间都有些羞涩了,“每斤一块三”!看着他们冻得通红的胳膊和手,还有粘着灰尘的衣服和脸,我们都觉得收的不高,“是啊,还不够一盒烟钱,但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好意思涨价啊”“是啊,只算是不能把祖先这个手艺失传了吧”师傅们接着说,“是啊,不能让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手艺,在咱这一代失传了”。这是他们最朴素的愿望,也是他们对祖先们智慧最好的传承。
那些缸,那些锅,默默地,静静地,守候在那些角落里,风吹日晒,雷鸣闪电,一个年头的意义,就在于这不到二十天的忙碌。它们一个个看上去都有些老态龙钟,锈迹斑斑,陈旧沧桑,但那上面有祖辈们丰收的喜悦,更有祖辈们忙碌的血汗,它们承载着祖先对后辈们的希望和祝福啊。看着老师傅们被夕阳映红的脸庞和他们娴熟的动作,我知道这手艺,会被他们好好传承并发扬光大,但是他们之后呢? (撰文.李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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