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与保安县
现在一说起深圳,可以说世界闻名,但提保安县,却很少有人知道。
其实深圳就是过去保安县的一个小镇,也是保安县城所在地。一九七二年领导派我去广东福建等地调查一些材料,按当时的说法就叫“审干”。到了广州,因所需资料还得到宝安县找人了解,但那里是边境线,不能随便想去就去,要去就得广东省公安厅批准。我们所带证件介绍信是不够格的,必须有本人免冠照片,并由本人所在地省、市级公安机关批准证件才行。我们同行二人只有发电报回单位求助。我那个同伴还不错,家中爱人也是机关单位的干部,一听情况,立即就找出一张照片交差。我可麻烦了,只有八十多岁老母一人在家,听说要我照片,不知我出了啥事,吓的不得了,但最后还是协助组织找了一张。我们在广州伸长颈项地等呀等呀!那里生活又贵,出差补贴标准又低,一天才四角钱。只有顿顿到一个小面摊吃一角二分钱一碗的阳春面。闲得无聊就去菜市场看卖蛇的。也许我少见寡闻,在那里可以站着看一个上午的稀奇哩!在几个铁丝笼子里,装满各式各色,大大小小的蛇,有的吐出红红的信子,有的纽动着身躯,怪吓人的。那些手提竹篮的家庭主妇,对一个美妙少女的营业员指点了需要的那条蛇,你看!她将笼盖打开,一下就将那条蛇抓了出来,放在另一小笼里过秤计价,然后左手捏着蛇的颈部,蛇身就在她手臂上缰绕,她右手拿起一把锋利剪刀,将蛇头对准墙上挂的一个不大的铁网兜,咔嚓一剪,蛇头就掉在铁兜里了。这时她在蛇的腹部剪了一个小口,取出蛇胆丢在一个小杯里,买菜主妇往杯里倒点酒,举杯痛饮。最后还叭嗒叭嗒几下,似乎意犹未尽。这时,靓丽的屠夫营业员,将剪子从颈部穿进去,从头到尾一戳,原来封闭的园筒蛇身,便开肠破肚了。她再抓着中间的皮一撕,好呀!皮肉分离了,白白的蛇身还在不断地蠕动,她便随手将蛇皮把蛇身捆上,甩到主妇菜篮里。动作之快,宰杀技巧之高,让人伸舌惊叹。
等了七、八天,证件终于寄来了,顺利地办了去保安县的边防通行证。开始了我们难忘的旅途。
在广州火车站,凭边防证购买了两张去深圳的车票。在开往深圳的候车室里,我俩的一身中山服十分亮眼。其它男士几乎全是“资产阶级”的洋派西服,女士们更是妖艳的红嘴卷发,奇装异服。剪票上车后对号入座,整个列车人数不多,空位不少。除黄皮肤港澳同胞外,也还有些金发兰眼尖鼻的人种。我们在车上感到相当蹩扭,别人要的是列车上高档饮料,而我们呢,用废弃瓶作饮水用具。喜在列车员对我们特别优待,也许我们这身土里土气的着装和行头,认定了我们是内地的干部,而且有资格去边防要塞之人,决非等闲之辈,总给我们更多的尊重和微笑。还很客气地称我们为同志,比起在经过桥梁或其它“要地”时,训斥地喊乘客拉上窗帘时的粗暴温柔礼貌得多。
到站全部下车,要去香港的到前边不远的铁桥验证出境。当时没有苦力,再有钱还得自已扛行李。我偷偷看着那些“资本家”“太太小姐”,一个个吃力的扛着行李,气喘吁吁地排队过关,内心发出鄙夷地笑,似乎满足了我刚才在车上不愉快的穷酸像。
到了县政府接待站转签调查介绍信时,接待我们的一位同志,比我们更简朴,穿着大块大块的补丁衣服,是真的穷?还是为了显示自已身居灯红酒绿之邻而一尘不染,保持无产阶级本色?整个保安县只有一个小镇,大概可能有一两万人吧!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乡下,离城三十多里。当晚在县城一个不大的旅店驻下,除了可以冲凉外,再无其它设施。
笫二天我们到了汽车站,车站侯车室不足五十平米,只有三辆旧车。有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戴着红袖章,拿着喇叭筒在那里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宣读毛主席语录。见我们干部打扮,就请我们讲话指示。当然我们不敢,推说语言不通了事。途中全是荒摊,希希拉拉长了些热带仙人掌之类植物。见到的唯一一栋楼房是很厚的粘土垒起的,当时在那已很显眼了。
回首四十多年过去了。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个特区,已成为世界明珠,两相对照,人在变,思想理念在变,生活在变,环境在变,总之一切在变,而且还在不停地飞速突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