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暮雪 于 2013-1-17 18:35 编辑
冷暖
文/青奴
时间到了,却没看到流淌的钢水和飞溅的钢花,炉门又堵了。
“社林,上!”这句以前每逢此时会能听到的话 ,这次却听不到了。那个叫社林的炉前工现在正躺在烧伤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全身百分之九十九的三度烧伤把他的生命送到了阎王脚下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在昏迷,他似乎又回到了热气熏人,充满危险的高炉车间,又回到了让他梦牵魂绕的炼钢炉前……
他来自农村,十九岁接替他父亲来到钢厂做了一名炉前工,一干就是三年。他有点憨。常常被工友们当做嘲笑和捉弄的对象。但他从不说一句抱怨的话,总是逆来顺受 ,似乎不像是一个80后。让人感觉很窝囊。
他清楚地记得。在他上班的第二天就发生了炉门被堵的事故。带班长说:“如果不去用钢钎把炉门捅开,2个小时后钢水就会凝固在炼钢炉内,不仅仅是一炉已经炼好的钢水,连高炉也会报废。那时候的损失将会是巨大的。” 但是,捅炉门是一项最危险的工作。没有谁会主动去承担这项工作。所以,车间里制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捅一次奖5000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可这个办法似乎在这个时候也不太好使。等了半天还是没见有人站出来。
“5000元啊”那可是当时工资的四五倍啊!社林心里一动,就想站出来。可看到工友们一个个退缩的样子,他也犹豫了。
“社林,你上!”带班长说话了。
“ 我?”他以为听错了。
“对,是你。”
这次肯定了,带班长是在叫他。
他还要犹豫。这时他听到了工友们乱哄哄的怂恿,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压力,他答应了。
工友帮他快速的换上了一套厚重的石棉做成的隔热服,不知是谁早已把一根长长的钢钎塞到了他手中。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走了上去,把黑色的防护眼镜放了下来,遮住了双眼,把钢钎对准了炉门,竭力捅了一下。刹那间眼前一亮,一道带着上千度高温的铁流喷涌出来。他本能的后退了七八步。安然无恙,他成功了!
工友们围了上来。没人去说一句关爱的话,满耳朵听到的都是“社林,你小子发财了,得请客啊”这样的声音。
那一刻,他懵了。真真正正的懵了。
他一连请了三天客。知道那笔钱一文不剩。
后 来,这项最危险的工作似乎就成了他的“专利”。似乎是那么的天经地义。而每次的过程和结果都一样。直到前两天。
炉门又堵了。这一次他极不愿意去做,因为他失恋了,心里一直感到堵得慌。可在众人的推动下他还是去做了。就在钢水涌出的一瞬间,他摔倒了,钢水无情的亲吻了他……
他做梦了。梦见周围有无数个太阳照射着他,他感到全身都在冒火,就要被烧焦了。忽然太阳不见了,四周都是冷冰冰的目光,一道道光束犹如一支支利箭向他射来,他想躲开,可双腿就是不能动弹。他想呼救,可就是看不到一个完整的人。忽然有一道钢水涌了过来,他本能的用双手去挡,触摸到的竟然是彻心透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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