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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受王蒙先生《尴尬人生》影响,我写了几个关于某人的小豆腐,后来,就停了。)
快过年了,某人到银行提了一些五十元和一百元的新钞,这是为老家的晚辈们准备的押岁钱,当然,押岁钱是送给孩子们的,但对某人来说,也有例外。
在老家,尽管某人还不到三十岁,但辈份却很高。每年过年他都同父母一起回老家与爷爷奶奶团聚,因此,凡是能瓜葛上亲戚的晚辈们,他都是很大方地用人民币表示一下作为长辈的心意。
正是这心意引来了一个例外。
村里有个七十多岁的孙老头,七大姑八大姨地也算是某人的亲戚。尽管孙老头年逾古稀,而且四世同堂,但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孙老头竟然是某人排行得眼花缭乱的侄子。
某人根本就不认识老孙头,他只是在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听父母说过,因一点责任田的走向归与属问题,孙老头曾同爷爷吵得不可开交,两家也因此断绝了外交关系。
但孙老头毕竟对某人这个叔叔是有感情的,所以自从某人做生意小有成就以后,老孙头就一下子想到了他这个叔叔。尽管老孙头已与自己潦倒的亲弟弟划清界限了,但那是同辈之间的事情,对长辈还是要尊重的。
按老家的惯例,都是晚辈到长辈家拜年,长辈在接受拜年的同时,又把美好的祝愿附着在或几块或十几二十几块钱上,一起送给晚辈,于是晚辈在接受祝福的同时无不兴高采烈喜笑颜开。
几年前,在某人挖了第一桶金而衣锦还乡的那个大年初一,老孙头尽释前嫌,化干戈为拜年,早早地领着四世同堂一家十几口人浩浩荡荡地迈进了某人家的院子——第四代还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只听到老孙头底气十足地喊到:老祖宗,爷爷奶奶,小叔,过年好,孙子们拜年来了。
爷爷奶奶吃惊不小,这太出乎意料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老孙头一家就进了屋,黑压压地站满了一地。与爷爷奶奶年龄相差无几的老孙头刚进门就想跪在地上为某人一家磕头,慌得某人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连忙连搀地扶地把老孙头放在椅子上。老孙头却不敢坐,他半站着命令他的晚辈:快给祖宗们拜年。
晚辈们七零八落地跪了一地,因落差太大,以至于把襁褓中的婴儿都吓哭了,他扯着浑身力气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之后便又嚎啕起来。
老孙头拉着某人的手,赞叹道:小叔真是个做大事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说着,膝盖就又软了,还饶有深意地盯着他看。
某人目瞪口呆,如堕云雾之中。
爷爷奶奶忙对某人解释到:他,他是你的老侄子。
得,都到这份上了,只能把对晚辈的祝福捆绑在钞票上了。于是,某人掏出一把百元大钞,使老孙头一家见者有份。
老孙头高兴得几乎要手舞足蹈了,他激动地对那婴儿说:好好跟着祖宗学习,将来也做大事。
当然,作为晚辈的老孙头也着实尽到了晚辈的义务,比如偶尔也会到祖宗家做点杂活什么的,有了什么好吃的,偶尔也想着祖宗。
前年,某人过年出去旅游了,没能回老家,爷爷奶奶的心愿自然就打折了,遗憾得老孙头尽是念叨叔叔的好处。
从银行出来,某人感到尽管做生意压力很大,但他有责任好好地活着,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当然更有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孙子玄孙子灰孙子。
而且,他在做生意的时候,经常还要做孙子,如今做了祖宗,也算是一笔意外收获了。
2006/1/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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