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碎红如绣 于 2013-2-27 10:34 编辑
苍凉,词典里解释有四:一是寒凉,一是苍茫凄凉,一是凄惨,一是形容诗文字画的苍老朴素。我的理解,是一种姿态。潮汐漫过堤岸的姿态,晚风扫过辽阔平原的姿态,石窟内缄默了千年的雕塑的姿态。 有时候,在梦里,我站荒岛环顾四周。花不是花,路不像路。分明是真正生活过的地方,仿佛身在别处。这种感觉让人由衷不舒服。或者在此地此刻,硬实的泥土下面,就掩藏着一些关于记忆的机密,被时间熔化,变形,锻造成为另一处陌生的风景。 并非寻访者。倘若要我说出真实的存在,印象里也能搜索出一两处。但并不想强迫自己去探究。真、假、对、错、虚、实。这些对我已经毫无意味。我端定,看生命被卷进一道道的工序里:加工、打磨成为一颗坚实的种子,再从我的掌纹间掉落。它背离想象很远,好吧,我承认我耿耿于怀——直到后来,我站在一座摇摇欲坠的大楼底部,这座楼房从砌造之日就被钉上了爆破的标签,我仰视它、贴近它、抚摸它,它的命运就是我命运的写照。殊途同归。总有一天,我鼻端充斥的气息,会将生与死紧密地联结在一起,世界大同,而我归于寂默。 夏季降临时候,我手持断弦,穿过狭窄的背街长巷,听风在巷子深处呼吸。我想起那个孩子,身形瘦小,倔着脸一言不发,和我一样穿行在长巷。来来往往,周而复始。她总是勾着头,眼里是我看不清楚的蒙蒙雾汽。在那样的黄昏,长巷里满是细密如荒草蓬勃生长的阳光,她从我的身旁经过,像一朵飘过的蓝莲花。我是否对她产生窥视的欲望?我瞄见自己的坚定与快乐,竟是生生地匍匐在她的背影上,随她摇曳的步伐一并散开去了。 那个夏夜恍然若梦。是清醒地走着,边走边仓皇回望的。我总是想象她从我身后突然闪现,带一点狡黠的光亮。街灯一盏盏地寂灭,我仍然孤单,宽大的袖袍挟裹的,仅仅是我自己。 或许只是虚像。那个孩子,她侧转的脸庞,泛着雾汽的眼眸,前方的道路,破碎的理想,以及被吹得摇摇摆摆的躯干,都只是种猜测。她是一尾躺在银色月亮下的鱼,只存在于我的想象,却引导我迈向莫名的云水深处。我能看见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像一株缺失水分和养料的稻穗,沿溪流荡,终无归途,终无来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