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1日晚,一家人洗漱准备睡觉时,我端给善芝姐姐一盆洗脸用的热水,她转手端给我母亲,嘴里亲热地叫着:“幺婶,您先洗。”
母亲也没推却,一边洗脸,一边和自己这个养女唠着家常。
这天晚上,她们两个就那么热烈地唠着,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贴心话。
睡觉时,母亲干脆和善芝姐姐钻进同一个被窝,继续唠着当下的大事小情,还有那些属于她们两人的陈年旧事。
母亲和生父结婚时,父母早逝的善芝姐姐不到九岁,与善久哥哥一起,和两位叔叔一起生活。
就在那一年,二爷和生父分家,让两个孩子自己确定跟哪位叔叔生活。
善久哥哥大一些,闷在那里不吱声。善芝姐姐也不说话,抱起一个南瓜就往我父母家走去。
那时,我们兄妹五个还没出生,善芝姐姐理所当然地成为我们的大姐,而我那比善芝姐姐小17岁的亲姐姐,也就成了现在的二姐。
母亲把善芝姐姐一手养大成人,再体体面面地把她嫁出去。善芝姐姐结婚后,遇到什么难心事,总会跑来找她幺婶。她那两个儿子,直接叫我母亲为“外婆”,连前面那个“幺”字也去掉了,足见善芝姐姐对养母的敬重。
2月11日那天,在岳溪场上吃完午饭,陶平姐和魏东姐夫非要留我和母亲在街上住一晚上,至少也要吃完晚饭再走,玉珍姐和勇刚姐夫也极力挽留。母亲坚持要回山上,其中最充分的理由,莫过于善芝姐姐还在家里等她回去。
善芝姐姐家住插腊村五百梯,离我们家有两个多小时的山路。2月11日上午,她让姐夫背着孙女先回了家,自己则坚持要等幺婶从街上回来。
善芝姐姐和姐夫是2月10日响午从五百梯赶过来的。那天,当我第一眼见到她,我的心被狠狠地震了一下,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我看到,善芝姐姐的头发几乎全都白了,白花花的一片,非常耀眼。
我看到,因为驼背,原本个头就矮的善芝姐姐显得更矮了,还背着一个孩子,腰身显得更低,她的头部不过到我胸脯的位置。
我看到,虽然还是像以前那样爽朗地笑着,但皱纹布满了善芝姐姐的脸庞,岁月正无情地吞噬着她的健康。
是的,善芝姐姐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患了肺气肿,一直没断根,一感冒就发作,稍干点重活就喘得不行。
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当我们一家人看到因背孙女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善芝姐姐时,都在心里责怪她那回家过年的小儿子,怎么就不懂得心疼母亲?
第一眼看到善芝姐姐,我真是心疼。尤其当我上前抱下孩子,用手抚摸她那满头白发时,鼻子陡然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最让我难受的,莫过于看到善芝姐姐的背影:佝偻着,蹒跚着,不太顺畅地呼吸着,极不协调地往前走着。
心疼善芝姐姐的,当然不只是我这个弟弟。包括二哥二嫂,包括二姐和二姐夫,也包括善久哥哥的一对女儿。
2月10日在老屋吃饭时,我们都有意无意地拿善芝姐姐那不太靠谱的丈夫开涮,以此发泄我们的不满,也借此提示我的这位姐夫别太过份,尽可能地担起自己的那份责任,省得有人拿他是问。
实际上,我们这些娘家人也只能如此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自家人?
善芝姐姐今年就满60岁了,但依然很辛苦,天天围着小孙女转不说,还要下地干活,更要操持家务,一刻也不得清闲。
真的很心疼善芝姐姐,很想力所能及地为她做点什么。可我真正能做的,其实非常有限。除了在经济上给点微不足道的帮助,我还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
那天早上,当着母亲的面,我给善芝姐姐拿了点钱,让她自己存着,想吃啥就买点,别太委屈自己。
真心希望善芝姐姐一切都好。
天高云淡2013年3月17日07:31补记于沈水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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