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国.郑灵公

闲散之人

                                                 他们的国.郑灵公
　　
一．
　　不觉之间，郑国已经有11任君主从我的笔下走过，当然这其中包括郑昭公和郑厉公这二位先后复国的。也许我会在这个庞杂系列《他们的国.郑国篇》结束后在再对这前面的文字做一个重新的梳理和归结。现在，当务之急的是，继续写下去。
　　22年的君王之位，郑穆公不是一个出色的国君，但却是在这个特殊的时代，一个能把国家维持下去的人，能做到这一点，在我看来已经实属不易。因为人都是此一时彼一时，国家亦如此。
　　你如日中天的时候，可以牛一下，你啥都不是的时候，牛的资本没有了。说到底就是一个综合国力的问题，你没有了综合国力，在春秋这样一个虎狼的时代，要么委曲求全，要么成为虎狼之国的猎物，没有别的选择。
　　一部春秋大戏，写不尽跌宕人生。真的可以说生旦净末丑什么人物都登场，也真的可以说什么惊悚和壮烈也都不乏其中，翻开这部距今两千多年的历史，我看到的是鲜活，是权谋，是纷争，更是铁血和无情，所有的故事，都有着它自己的成因，都循着它的历史脉络演绎，这也是让我所以着迷的地方。
　　所以，在我的笔下，没有尊卑，更不会刻意的涂抹，但是，这不妨碍我用我的思维来解读，来演绎。
　　公元前606年的10月的某一天，郑穆公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次年，也就是公元前605年元月，他的儿子姬子夷，接过了老爹的权杖，坐到了那把椅子上。
　　这叫顺位继承，名号为郑灵公。
　　这是一个并不好受的位子，且不说数百年间，这位子上发生过多少血腥的故事，郑灵公所要面对的不是过去，而是郑国的明天。
　　父亲郑穆公在位期间，为了求一国之安稳，今天靠这个大国，明天依附那个大国，在春秋诸侯的口中，没有好的口碑，到了他这一辈，依然面对的是这个形势。所幸的是，父亲活着的时候，和楚国缔结了友好盟约，楚国现在罩着它，有稍微的安稳。
　　其实，这时候，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但是，这位郑灵公，注定是郑国国君了，既搞笑又悲催的人物。
　　还记得我《春秋系列》里写过《急眼的吃货》这个故事吧？没错，就是说这位国君的。
　　
二．
　　我稍微把时间往前提一下，公元前607年，郑军与宋军在大棘（今河南睢县南）进行了一次战役。郑公子归生受楚命军攻宋。宋华元等领兵抵御。公元前607年2月，双方在大棘交战，宋军大败，战死百余人，华元以下余人被俘，郑军缴获宋战车460辆。
　　我为什么要把郑穆公活着的时候，郑宋之战拿出来说，主要是要告诉大家，这场战事郑军是奉了楚国的命令去攻打宋国的，这也就是说，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当时，郑国对楚国的依附程度，几乎算是言听计从。
　　郑灵公公元前605年初即位，楚国人为了表示祝贺，从自家水域里弄了一只大鼋送了过来。楚国那地界多水多江，这玩意儿在人家哪里多了去，可是，郑国是一个内陆国，这东西就比较稀罕了。
　　当然，从“舌尖上的中国”这个角度上看，不能不说，我们真的不是“白吃”啊，吃是有传统的。
　　那么这鼋又为何物呢？
　　鼋是爬行动物，外形像龟，生活在水中，短尾，背甲暗绿色，近圆形，长有许多小疙瘩。淡水龟鳖类中体形最大的一种，体长为80—120厘米，体重约50—100千克左右，最大的超过100千克。外形和常见的中华鳖很相似，浑身都被以柔软的皮肤，没有龟类那样的角质盾片，背、腹两面由骨板包被，左右两侧连结起来，形成一副特别的“铠甲”，但也与中华鳖有很多区别，除了体形较大之外，吻部极短，不象中华鳖那样长而尖。它的头部较钝、宽而较扁，鼻孔小，位于吻端，吻部较短，不突出。
　　如果粗放一点，没有什么文化的说：就是一大号的王八，当然是不是王八，专家们说了算。
　　鼋营养丰富，含有蛋白质、脂肪、钙、铁、动物胶、角蛋白及多种维生素，是不可多得的滋补品。肉味鲜美，并为珍贵补品。
　　当然，上面的文字，都是今人吃了千百年之后，提练出来的精华感受。啰嗦了这么多，其实就一个观点，这玩意儿人家楚国送来是一份心意，也是一份大礼。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很令人哭笑不得的。
　　这位郑灵公姬子夷，其实我觉得他心眼不错，或者也是觉得，自己刚上位，有必要和诸臣搞好各种关系，适当的恩泽一下手下，不是一件坏事儿吧？
　　所以嘛，郑灵公也就时不时的在宫廷里宴请诸臣，时间久了大概形成了习惯。
　　当然，是不是涉嫌公款吃喝，这个我不好说。再说，国家都是人家自己的，吃点算啥？周天子也没有下什么八条禁令啥的，敞开吃吧。
　　
三．
　　后面的故事有点重复，我只能简单的说一下，如果诸位要刨根问底，请看拙文《春秋系列.急眼的吃货》。
　　简单的说就是，楚国献来了一只大号的王八，郑灵公决定与众臣分享，但是，没想到，事先出了一个小插曲。
　　这郑灵公手下有个大臣叫公子宋。该老兄有个特殊功能，那就是，每次君王弄好吃的，他的食指都会提前跳动，那意思是通知他，有口福了。
　　所以，今天上朝途中，公子宋的食指一跳，他就得意的笑：
　　我得意的笑，我的得意的笑，眼看好吃要来到……
　　和他一道上朝的另外一个大臣子家，他笑着对子家说：“我们今天又要大饱口福了”。
　　子家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
　　公子宋说：“我的食指很有灵性，一旦要吃美味的时候，它就会提前跳动会告诉我”。
　　子家瞪大眼睛：扯吧你？这哪跟哪儿啊？
　　公子宋说：“你别不信，上次我出访晋国的时候，食指大动，结果我吃到了美味石花鱼。后来我两次出访楚国，食指都跳动，我吃到了天鹅肉合欢桔，这些珍奇美味，真的是令人难忘啊。所以，今天我的食指又跳了，肯定又有美味吃的了”。
　　吃货无处不在，吃果然是文化和传承啊。当然，这位公子宋同学，吃到如此境界，也算是极品吧。
　　看到子公胸有成足的样子，子家哭笑不得，天底下哪有这样扯蛋的事儿，偶然巧合罢了，心里暗暗追加一句：你个吃货，真能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走到宫门口，他二人发现，今天的气氛不一样，宫里的人都面带善意，喜气洋洋，而且还看到一个郑国都市颇有名气的屠夫也被宣进宫中，子家就问守卫：今天宫里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为何宣一个屠夫进宫？
　　那人回答：楚王在汉江捕捉了一只大鼋，派人送给我们灵公了，灵公很高兴，准备大宴群臣，所以宣屠夫进宫把大鼋杀了，做成羹汤。
　　闻听此言，子家眼睛直了，公子宋哈哈大笑。
　　“怎么样？子家兄，我的食指灵验不”？
　　子家心悦诚服：“子宋兄，太灵了，我五体投地，太佩服了，你这那是食指啊，这是神指，神指啊”。
　　总之，这一刻，子家是彻底膜拜公子宋了，而且，心里也肯定打着小九九，以后就跟着这老兄混，起码能混一肚子好下水。
　　
四．
　　上朝拜见过郑灵公，这二位还在乐呢。灵公有点迷糊：“您二位啥事儿这么高兴？”于是子家就把上朝前公子宋食指大动知道王又有好吃的宴请大臣的事儿说给郑灵公听。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郑灵公听了这事儿，心里有点不痛快：我是谁？我是郑国的王啊，你小子食指动了动，就知道我有好吃的给你，你蔑视我呢？好，我让你动，你看我怎么整治你。
　　人啊，有的时候不要过于托大，更不要在领导面前托大，因为不是所有的领导都允许下属托大。
　　总算捱到了正午时分。大鼋的炖煮也完成了。郑灵公将鼋羹分给群臣品尝，唯独没有给公子宋。这还不算，郑灵公对公子宋说：
　　“你不是食指很灵验吗？我就偏不让你品尝鼋羹，我要让你明白，到底是你的食指灵验，还是我的封赐更管用”。
　　看着满朝文武，大官小官都在摇头晃脑的品尝鼋羹，郑灵公唯独没给自己一杯，而且说了这样的话，公子宋感到受到了奇耻大辱，我好歹也是国家重臣，怎么混的连一个官阶不知道比我低多少倍的下官都不如啊，他们都有一杯羹，唯独我没有？有这么羞辱人的吗？
　　于是，公子宋同学面子上挂不住了，于是，公子宋同学怒了。
　　他冲到装有鼋羹大鼎前，当着郑灵公的面，把自己的食指插进鼎内的鼋羹之中，然后大声说：
　　“我已经品尝到鼋羹的美味了，这下您总不能说我的食指不灵验了吧？说着还当着郑灵公的面，把食指放在口中，狠狠的吸允了一下”。
　　娘啊，这造型，太酷了。
　　然后，愤然拂袖离席而去。想一想也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大家都在吃，你一个人干看受辱啊。
　　
五．
　　看着公子宋远去的背影，郑灵公勃然大怒：
　　反了，你这是和本王叫板啊，来人，把他抓来，给我砍了。
　　正在品尝鼋羹的文武百官，一看这事儿闹的有点不可收拾了，忙不迭的都过来为公子宋求情。
　　其实郑灵公无非是想修理一下自以为是的公子宋，让他知道，就算你牛，我比你更牛。哪里想到，公子宋受辱之后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抗争。都敢把爪子伸到本王的大鼎之中耍横要分一杯羹，这啥玩意儿？
　　不过，在文武百官的劝说下，郑灵公也就坡下驴了。
　　修理公子宋的目的也达到了，也就适可而止。
　　他这边适可而止了，可是，公子宋那边过不去了。
　　公子宋愤然离席之后，闻听说灵公要杀他，心里就犯了合计。我与其坐而待毙，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呢。干脆，反了吧，也许能活下来，还能报被灵公羞辱，未分一杯羹的之仇。
　　这世界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进入极端状态，基本就会一条道儿走到黑了。拿定主意的子公，开始暗地里招兵买马，培养死士。而且，也拉拢子家和自己一起造反。我估计，他还能忽悠子家：我不但手指有预感，我还有预感你如果不和我一起造反，灵公杀完了我，就杀你，因为这事儿就是我们两人的事儿。
　　脑子不是很清楚的子家，或者说已经被忽悠的五迷三道的子家，彻底走上了公子宋的贼船，上去了就下不来了。
　　说干就干，不能含糊。
　　于是买通了郑灵公的保安，得到消息说郑灵公祭祀之后在斋宫之内休息。机会来了，这二位安排人，半夜潜入斋宫，用装满沙土的沙袋子，活活把郑灵公压死。
　　在漫长的春秋历史里，郑灵公是唯一一个死于沙袋子的君主，令人不知道该笑还是哭。
　　这段历史，有个成语：染指于鼎。而染指这个词也源于此。
　　从表象上看，这是一个急了眼的吃货不择手段的故事其实不然，这种染指行为的背后，是对王权的蔑视，也是企图贪一杯羹的心态。当然，也是小事惹来杀身之祸的范本。
　　可叹郑灵公，满打满算坐了就算一年的王位，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太出人意料。请记住，这位沙袋死的国君，他在位只有一年，比之前的那位七个月的多了几个月。

　　呜呼！

　　鼋羹美味成祸端，染指于鼎甚可叹；
　　灵公威仪丢性命，吃货急眼成笑谈。

                           　　2013年9月15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