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悠老家的方言很有意思,吹牛不叫吹牛,叫日白;而习惯于一张口就吹牛说大话的,则称之为日白佬,表示其嘴里能跑火车,说啥都不靠谱。
受其父亲影响,阿悠还在上小学三年级时,就被乡亲们称为日白佬。
这个称谓,源于那次期末考试。阿悠原本考了全班倒数第一,却回家大吹特吹,硬是把自己吹成了“三好学生”,直到父亲去找老师核实才露了馅。
父亲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阿悠从此失去上学机会,但爱日白的脾性不仅没什么改观,还随着年龄的增长水涨船高,渐渐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到十四岁哩,阿悠说动了堂姐,让她带着自己到南方沿海城市的郊区打工,日白的本事也从此逐渐派上用场。
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阿悠深得老板喜欢。十八岁那年,他成了所在鞋厂为数不多的高管之一;刚过二十三岁,他干脆把老板的独生女发展成为自己的老婆,还完全得到了鞋厂,自己做起了老板。
别人都说阿悠一步登天今生无忧了,不料这只是他人生发迹的起点。接下来的二十多年里,爱日白会日白的阿悠越走越顺,在老家的乡亲们看来,他的人生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像是传说。
结婚后,阿悠一边贷款扩大鞋厂的经营规模,提高企业的曝光度;一边有意参与社会公益,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同时还想方设法与政府官员扯上关系,硬是把自己忽悠成了知名企业家。
接下来,阿悠又把自己忽悠成政协委员,接下来是人大代表,不时出现在电视新闻里,出尽了风头。
谈起阿悠的口才,连电视台的名嘴阿呼都自叹不如。
阿呼曾请阿悠做过一期访谈节目,结果从头到尾录下来,几乎没阿呼什么事,只听见阿悠在那里慷慨激昂,头头是道。
从那以后,电视台的主持人们一般不敢再请阿悠当节目嘉宾,既怕被抢了风头,更怕从此没了饭碗。
这让阿悠很是失落了一段时间,甚至连肠子都悔青了,责怪自己不该用力太猛,以至于落了个英雄没用武之地的尴尬境地。
阿悠的梦想既简单也不简单,就是要报纸上有名、广播里有声、电视里有影,即便不能上新闻联播或人民日报,这个梦想也要争取在一定范围内经常实现。
阿悠就是阿悠,总能找到尽情日白的舞台。
一个偶然的机会,阿悠结识了来自京城的一个司局级领导,亲眼目睹了他被前呼后拥、放个臭屁也要被忽悠成香风的场景。
这让阿悠大受启发,决心另辟蹊径,让自己的日白梦想走得更远。
从那以后,阿悠珍惜一切与京官接触的机会,请他们吃饭,和他们合影,了解他们的工作,学习他们的语言,模仿他们的作派,逐渐摸出了门道。
待到时机成熟,阿悠每年都要挤出一两个月时间,什么随从也不带,冒充京官独自一个人到东西部考察调研。
凭着一张嘴和数张与京官的合影,阿悠几乎没费周折,就摇身一变成了来自京城的处长、司长甚至部长助理,到处检查调研,到处作重要指示,到处受到隆重接待,真正做到了报纸上有名、广播里有声、电视里有影,风光得很。
如此风光的日子,阿悠一过就是十多年。
正当阿悠为自己的日白功夫骄傲不已时,忽然有一天,他被警察抓进了看守所。
从此,日白佬阿悠真正成为一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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