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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复制链接]

陈启中

主楼

发表于 2013-4-22 07:2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上了高速不到一个小时，就像六月娃娃脸的天气，一场大雾普天盖地席卷而来。
　　单纯欣赏雾景，其实也别有一番滋味。
　　像轻纱，像烟岚，像云彩；挂在树上，绕在屋脊，漫在山路上，藏在草丛中。一会儿像奔涌的海潮，一会儿像白鸥在翻飞。霞烟阵阵，浮去飘来，一切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的了。顷刻间，这乳白色的轻霭，化成小小的水滴。洒在路面上，洒在树丛中，洒在人头脸上。轻轻的，腻腻的，有点潮湿。人们吸进这带有野菊花药香味儿的气息，觉得有点微醺雾的密度封闭了车上的灯光，除了几码之内的雾自己底搐动而外，什么也看不见；疲劳的马达所呼出的浊气混进雾里，好像这一切都是由它们造成的。陡然间，那雾就起身了，一团一团，先是那么翻滚，似乎是在滚着雪球。滚着滚着，满世界都白茫茫一片了。偶尔就露出山顶，林木蒙蒙地细腻了，温柔了，脉脉地有着情味。接着山根也出来了。但山腰，还是白的，白得空空的。正感叹着，一眨眼，云雾却倏忽散去，从此不知消失在哪里了。
　　高速路上已排起了一队队长龙，雾越来越大，连自己行走时摇荡出去的手臂也消失在迷茫之中了。
　　欧阳海百无聊赖倚在车座闭目养神，这烦人的大雾就犹如此刻他糟糕的心情，本来今天说好去上南方旅游去的，可老爸老妈几乎打爆了他的手机，在摸到他五一小长假期，说什么也让他回家去见那个被父母吹得天花乱坠的什么才女，这时他的第N次相亲了。这个网络横行的时代，被自己的老爸老妈强制来个六七十年代的所谓相亲，欧阳海自己也不觉哑然失笑。
　　欧阳海其实心里明镜似的，自己相貌堂堂，外企一个不大不小的销售经理，在城市里也算有车有楼一族，他只想趁着年轻，多赚些钱，身边追他的女孩也不少，就是没感觉，他信奉要寻找个有爱的婚姻，不是为了婚姻而相爱，而是因为相爱而婚姻，他睁大了一双火眼金睛，正努力寻寻觅觅，不知不觉到了青春而立之年，乡下急于抱孙子的老爸老妈实在沉不住气了，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给欧阳海筛选了一个有一个爱情的备胎，他就像一个机器，相亲的机器，重复一个动作重复一个笑脸。
　　煎熬和苦苦等待中，雾渐渐淡了，前面的长龙慢慢蠕动了，就在这时，欧阳海的手机收到了狗友阿柱的一条短信：清明时节雨纷纷，我被挤在最中间，借问酒家何处去，车被堵在收费口。欧阳海哈哈一笑，这小子倒也淡定，还能苦中作乐。
　　笑声未了，前面的货车停下来，欧阳海习惯性踩了一脚刹车。只听后面碰地一声，他感觉到车身一摇晃，立即意识到，糟了，追尾了！后面是一辆崭新的红色自由舰，车主是个靓丽时尚的美眉，已经下了车，无限吝惜查看着被撞得车况。
　　
　　欧阳海走上去抱怨道：“小妹妹啊，你怎么开的车呀？这么慢的速度也能追尾！”
　　女孩抬起头说：“我还没问你呢，你会不会开车啊？在高速上急刹车，你想害死人啊！看看，我的左大灯碎了，保险杠坏了，前机盖变形了。换灯换杠，钣金喷漆，最少得五千块，你赔我损失！”
　　欧阳海一看，这是遇上“女魔头”了：“好好好，小妹妹，咱别吵架，报警吧，等警察来定责。”
　　 “报警就报警！”
　　可是瞧着堵车长龙的阵势，报警有用吗？
　　无奈之下，女孩气鼓鼓地指着欧阳海说：“你别想逃，我就跟着你，到高速出口再找你算账。”欧阳海撇撇嘴不以为然，心说我干吗要逃啊，又不是我的全责。再者，我有全险。
　　继续前行一小时，眼看就要到出口的时候，前方彻底堵死了，寸步不能前移。车主们纷纷走下车来，对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河叹气，有些开朗的年轻人在路边打起了网球。欧阳海坐在车里抽闷烟，那女孩敲了敲他的窗玻璃：“喂，坐车上不闷吗？下车陪我打羽毛球。”刚才还是凶神恶煞，怎么现在又找我踢毽子？欧阳海一笑：“小妹妹，高速公路上健身，你还真有创意。”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子打起球来风龙活虎，截杀，大力扣杀，吊脚，救球，还真有点专业水平，几个回合下来，欧阳海就大汗淋漓，只得喘着粗气连连求饶偃旗息鼓甘拜下风。
　　那红色自由舰轿车女孩是聂小倩。
　　聂小倩有点红颜薄命的味道，看看自己，虽不说是倾国倾城之貌，但最起码还是亭亭玉立袅袅聘聘，在大街的回头率就可以体现出来。聂小倩的硬件更会叫人咂舌，那可是海龟啊，美国留学生，硕士，那可是国宝级人物，再加上妩媚的脸蛋，应该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可是她的爱情战争却溃不成军。先是一个老外，吹得天花乱坠，结果相识不到一年，席卷了她二十万仓惶逃窜，接着认识了房企老板，结果呢，无意成了别人的小三，她那个恨啊，可又能怎么样呢？好容易自己和大学的前男友牵上线，可是面对耀眼光环的聂小倩，前男友自惭形愧，不言不语的又溜了，就这样不知不觉得进入了剩女行列。眼角的鱼尾纹，父母的唠叨，同事异样的眼光，成了压在聂小倩头上的三座大山，是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能自拔。
　　五一长假，闺蜜倩男给他介绍了一个博士，正等着她去赴约呢，可这场大雾，是她的计划无意流产，有撞坏了心爱的座驾，按说理应郁闷才是，可聂小倩天生就是一乐天派，到了这节骨眼了，仍我行我素，她笃定缘分，就像今天，他遇见了欧阳海，心里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里有种暖暖的冲动。
　　聂小倩把球拍放进驾驶室，刚关上门，蓦地发现，后胎憋了，兴许扎了，她邹了邹眉，片刻释然了，也许因祸得福，前面不就是一帅哥吗？
　　帅哥？求你件事。聂小倩可怜楚楚望着欧阳海。
　　欧阳海走过来一看，得，换备胎吧！
　　我没带。聂小倩没了刚才的飞扬跋扈，欧阳海一阵窃喜。
　　他一耸肩，那我无能为力了。眼光狡黠瞅着聂小倩。
　　瞎子也会看见，欧阳海车后的那副备胎。
　　帅哥，求求你，借借你的备胎。
　　欧阳海故意皱了皱眉，凭什么？我们素不相识的。
　　哼，那你就别走了！赔我车！聂小倩忽然想到了他是肇事者啊，无形之中又来了精神。
　　欧阳海心中窃笑，嘿嘿一声，遇见你是我的劫！没办法。
　　趴在车底下，顶起千斤顶，忙了个不亦乐乎啊。
　　换了轮胎，大雾警报已经解除。
　　聂小倩鸣鸣笛，帅哥，我的在你前边。
　　为什么？
　　 “不行，你走了，我找谁赔我的损失？”女郎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欧阳海苦笑：“小妹妹，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明明是你的责任嘛！”聂小倩白了白眼：“交警都没定责，怎么知道是我的责任？嗯，这样吧，你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要你赔车了。”
　　欧阳海叹气道：“怎么又有条件？好好，你说来听听。”
　　聂小倩的脸突然红了，说：“你……做我男朋友吧。”
　　 “噗——”欧阳海把满口矿泉水喷了出去：“你……你说什么？”
　　聂小倩拉着欧阳海往前走了几步道：“是这样，我叫聂小倩，今年二十八岁，平时工作忙没时间谈恋爱，一直单身。父母逼着我长假要带个男友回家，现在用泥捏一个也来不及啊。我看你这人吧，长得还凑合，所以，想请你客串一把，如果你表演得好，那我就不要你修车了。”
　　欧阳海眼珠转了几圈：“成交！不过我要问清楚，小妹妹，你家住得远不远？”聂小倩往南一指道：“不远，前方十公里就是我家。”欧阳海嘿嘿一笑，也往南方一指：“前方三十公里就是我家，对了，我们是老乡啊，认识一下，我叫欧阳海。”
　　 “早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才挂车的时候，我瞅了你的驾驶证，想跑，没门！
　　切，真有你的。
　　这叫害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必须有！
　　欧阳海做了个鬼脸，你真是个人精！
　　那是。聂小倩洋洋意得。
　　快到聂小倩家门的时候，欧阳海把自己的车开进了路边的修理铺，然后说：“聂小倩，这辆车是我表哥的，我趁着长假开回来，谁知却被你追尾了。必须要收拾一下，否则我交不了货。”
　　合作愉快
　　
　　聂小倩的爸妈看到闺女带回来一个大帅哥，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围着张进左一打量右一打量嘘寒问暖问东问西。小倩的小侄女在她妈妈的唆使下，跟着张进“姑爷姑爷”的叫，好不亲热。欧阳海囧着脸唯唯诺诺，聂小倩捂着嘴在一边偷笑。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欧阳海才慢慢地适应了气氛，不再那么拘束了。
　　欧阳海端着酒杯站起来：“叔叔阿姨，我有件事要请二老批准……”“怎么叫叔叔阿姨？应该叫爸妈才对呀！”小倩的嫂子笑着打趣。欧阳海憨笑了一声，红着脸说：“爸爸妈妈，我想让小倩明天和我……和我一起回去看我爸妈。”
　　 “噗——”这次喷水的是聂小倩，她把嘴里的饮料喷了欧阳海一脸。
　　聂小倩把欧阳海拉到了院子外，“说！打的什么鬼主意？！”
　　欧阳海挠着头皮，一脸可怜兮兮的笑：“其实吧，我们是同病相怜。我这次回来，一是给表哥送车，二是相亲。我最烦相亲了，可是父母逼得紧，我也是走投无路了。你也帮我一次，客串一把我对象，行不？”
　　聂小倩歪着脑袋曲起食指揉了揉太阳穴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咱们可得说好了，关于客串的事，是互相帮助彼此扯平。那么修车的钱……”
　　 “小心眼，这钱我来出，除去保险公司赔偿的部分，剩下的都是我的，行了吧。”小倩嘻嘻一笑：“算你识相，成交！”欧阳海伸出手：“合作愉快！”小倩却没跟他握手，在他手背上打了一巴掌，吃吃一笑：“干嘛，想揩油啊。”
　　欧阳海收回手，看着聂小倩笑道：“其实你不凶的时候，真的很美。”小倩心里甜蜜蜜的，却故意又装出一副凶相，给了欧阳海老大一个白眼：“无事献殷勤，回屋吃饭！”
　　第二天欧阳海从修理厂讨了车，带着聂小倩回到自己的家。二老一看未来的儿媳如花似玉，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地把红包往小倩手里塞。小倩一扫平时的刁蛮泼辣，低眉顺眼扭扭捏捏，温婉得就像一个童养媳。
　　背下无人的时候，欧阳海说：“聂小倩，原来你见了公公婆婆也会害羞啊，嘻嘻。”小倩狠狠踢了他一脚：“你就尽管得意吧，回去再找你算账，反正离得不远，不怕你跑了！”
　　欧阳海得意望着她，“这叫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嗬，碰车碰出一个俊媳妇！
　　聂小倩又羞又急，忙扑过来准备拧他耳朵，不成想醉倒在他的热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