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有味道的。如木,可以延续而长生,清醒而孤独。这一年时光,是青春的味道,是香水的前味,正与肌肤融合,将要散发出生命本来的清香。
1
二月份始,我挂着实习医师的胸牌,走在那幢潮气深重的老楼里。查房,打印医嘱,开验单,写病历。很久没用过钢笔,字写得多了,也越发潦草而龙飞凤舞,而生活也以这种忙碌的姿态晕染开来。第一天上班就是夜班,两个病区的化验单,我用浆糊黏贴了整整三个钟。熬到凌晨两点,我才疲惫地关上办公室的门,沿着漆黑的走廊回去休息。
休息室和手术室在一层,窗台有泥土,摘了一圈三角梅,小灌木枝枝叉叉,花瓣是清寒的桃红,偶尔散落,味道很淡。一层层的病房,透出微弱的光,间或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很近又很远。这里就是医院,曾经我也恐惧于此,如今却被叫做医生站在这里。
清晨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牙龈又开始出血,头发也长了,甚至有些憔悴。门诊的外面,是一条狭窄而车水马龙的街,各样的铺子沿街而开,包子或者糯米饭,都是好的吃食。急匆匆下楼食了早点,换了衣服继续上班。主任又在喝咖啡了,整个屋子都弥散着纯纯的香味。这就是一天的开始。
内科病区,多是白发苍苍的老人。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或者骨质增生。带教老林一边给我介绍病情,一边总是和我感慨,老了如此,有时真是生不如死。有些老人,一住院就是几年,如同就在养老院,儿女也不管不问。
有时候,老人吊了针水,症状缓解了,也会笑得很温暖,去拉医生的手;有位婆婆时常拄着拐杖踽踽而行,看到医生总会笑着说一句“恭喜发财”;陈老师长期卧床,患了褥疮,又在发烧了,昏迷中浅浅呻吟着;老爷子又开始小孩子脾气,拒绝打针了,吵闹着要找儿子。
有时候看着他们,我会想哭。因为会想到自己的父母,有一天也会如此,残喘痛苦着咽不下一口热粥,会想到有一天,自己躺在那里,睡醒了睁开眼却是冷冰冰的病房。这样的触动,来得异常直接又难受。
晚上时候拨了电话,嘘寒问暖,嘱咐父母多注意身体。我开始考虑回北方工作,少年或许都想闯荡一番,看看更大的世界,但有时候走远了,可能就真的回不去了。母亲总说,我要是她的风筝,飞远了,也要有一根绳子能抓在手里,拉一拉,知道我在就安心了。
而比起年老而终,有些别离则显更加悱恻。她的病历是我写的。女人不到四十岁,肝癌晚期并全身扩散,早已经在大医院确诊,转院于此无非是等死。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一定很美,看得出清秀的脸,清减了而苍白。她虚弱得声音很轻,只是含着眼泪说疼。就这样,我一天天见到她消瘦,也疼得更加剧烈。
吗啡的量已经翻倍了,可药物终归不是万能的,最终疼痛还是如潮般淹没所有,夜夜难眠。还记得他的儿子,不说话,在她的病房外站着,没有哭,纹丝不动,深夜里像窗外一棵孤冷的树。我路过,都会踟蹰而放轻脚步。
似乎每个医生的记忆里,都留有这样一个清晰的脸孔,老师说,他实习的时候,有一个二十岁帅气的男子,胃癌晚期,用尽手段,还是呕血不止,然后他第一次面对如此悲伤的结局,总也忘记不了。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不可理解,还如此冷漠。
一个安详的夜晚,她也去了,那时我在病房,是朋友给她做了最后的心肺复苏,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徒劳。她试图去拉医生的手,只是,再也没了力气。第一次,觉得心脏好像被慢慢攥紧,整个画面都窒息。
窗外的三角梅还开着,和往常一样,弥散着淡淡的香。其实一个陌生人的死亡,就足以触动你的心,于我,这是一场触目惊心的历练。病房里挂着的基督,口中碎念的话语,滴答的药水不断坠落,那缓慢却冲冲的时钟,都在轮转,有关生死。不见到死,终不知道活着,是某种恩赐。
2
生命于,黑暗和挣扎中苏醒,阳光透过枝枝叉叉,来到人间。此时此刻,我坐在院门口的石凳上,等车。青色的马路,承载一方万物,刚刚下过雨,凉意中散发生气,源于这熙熙攘攘而过的人群,擦肩接踵。一切都好安静。
男人坐在我的身旁,眉眼间温暖如春,电话中述说着自己的喜悦,是个男孩,母子平安。我也笑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降临一个全新的生命,纤尘不染。
妇产科的日子,充实而忙碌。徐老师提醒我要温书,她总说,生孩子很辛苦,所以你要对未来的妻子好一点。笔记本上,抄写了很多,随着整层楼里,每天都在诞生新的生命。
我也上了手术台,穿着深绿色的手术衣。我看到膨胀的肚子,以刀口撕裂,取出鲜活的生命,他以啼哭降临,盖了脚印,包裹在襁褓中,眯着眼睛,皱着皮肤。
我看到过双胞胎的降临,那时我负责帮忙固定胎位,汗水不自觉滴落,她挣扎着哭着,直到两个孩子被并排放在一起,顺产过后的母亲,终于虚弱地笑了,那是多么真实而美好的幸福感。站立当场,我能感受到那淡淡的眼睛中洋溢着深意。
生命,是值得赞颂的。他经历过孕育,苦痛,而得到光明。伸出食指,宝宝自然而然的握起,拉一拉,他也是有力气的,轻微的呼吸,温热的流动,我能见证如此明净而安宁的一瞬,甚感荣幸。走出手术台,告诉等待在门口的男子,放心,母子平安。
同样,在这里,也有生命,不得而终,化为这浮华世界里,一个一触即破的肥皂泡,我知道,他破灭的时候,是很痛的。
还记得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子,短发,像个小子。或许十五岁,或许十六岁。肚子已经微微隆起,里面正孕育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全然不知自己的命运。
“手术,可能会有以下危险,虽然发生几率很低,但是必须要让您清楚……”这是医生的职责,一条一条要说明。女孩的父亲,就在一旁,一言不发,在一张张知情同意书上签着字。我侧目看到女孩子,眼泪成了河流。我想,如果,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孩子,此时此刻他也应该在这里,即便于事无补。对于她,这或许将是一个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疤。
我总记得她啜泣的样子,我拿着病历本告诉她,身份证号码中间缺了几位,你再想想,补齐了它。她不说话,总是沉默着,然后点点头。
羊膜穿刺,刮宫,我都在场。一个生命,最终连获得一个名字的资格都没有。或许这样的故事,再普通不过,每一天都在发生,或许年轻的男女还不懂得一个生命意味着什么,于是就毫无畏惧的尝试了人类最伟大的创造。
还记得病房里的争吵,男人说要把孩子打掉,女人不肯。这样的对话,也许在同一刻,也在别处发生着。而这决定着一个生命的未来,而它不曾有任何过错。
生命是值得敬重的,它关乎生死,关乎未来。终结生命,又如何心安理得。出科考试,就是羊膜穿刺,长针穿过肚皮,刺入子宫,羊水涌出。针管注入的药水,将终结一切,甚至有一天被忘记。此时此刻,我只是一个小医生,怀着无限感慨,结束了一个错误。于此,我祈祷,为生,为死。活下来,是莫大的恩赐,它关乎爱、忍耐和责任。
3
儿科病房里总是充斥着某种不安。我能感受到四处弥散的焦躁的味道,有时候甚至会扰乱自己的神经,却只能按捺。总是要走路带风,来往于各个病房,医院还是手写病历,写到手指麻木,一边还要帮护士接呼叫通讯,冲走廊喊上一嗓,是哪个床该换药水了,又跑去看小孩子是否又发热了。有时候会被指着鼻子,被责骂。
那时,正是全国医患关系加剧的时期。哈医大一位年轻的实习医师,被砍死,血肉模糊,全国网民叫好声一片,高呼着,砍得好!而此时此刻,我正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无暇去剪个头发,每天都拖着疲惫的躯壳,来往于宿舍、病房和饭堂。难得休息半日,下午一睡就是天黑,宿舍不远处,火车从十米远的高墙外驶过,呼啸鸣笛。天气开始返潮,地板上全是水,不自觉,就是外面又落了雨。
我无意中和师兄提起这起惨案,师兄竟然丝毫不知,只是笑了笑,说没办法,我就是喜欢这份工作啊。他依旧奔走于各个病房,逗弄着小孩子,听诊,做检查。小孩子还是哭了,师兄忙说,好了,好了,我不会给你打针的。
夜班的时候,脱不开身,师姐只好打了粥带到护士站给我们。温热的皮蛋瘦肉粥下肚,却是舒服很多。还记得那天,如果再来一个病人,就要在走廊加床了。
师兄开玩笑说,你师姐可是全院的名人哪!我说为何?师兄笑着说,有次开全院大会,院长最后问在座的医生,对医院有什么建议,师姐站起来说,可不可以少收一点病人?因为真的难以负荷了。
此中辛苦,不言而喻。我和师兄师姐,在楼下的手足口病隔离区,一边是中医科,总是在熬着蜡,煮着药,散发着浓郁的味道。除了要应付这里接连不断的病患,师兄值班时还要奔跑楼上,帮忙接收其他儿科病人,开医嘱,写首记。儿科的医生不少,可偏偏老医生习惯性把琐碎的事情都安排给了小医师,撒手掌柜般签签字就好。
师兄年纪也不小了,至今没有女朋友,收入不多,还住在医院的宿舍。师兄说,有时候真的忙到干呕,只好强忍着。他还笑着,说喜欢做医生。
或许自始自终,我都没想过要成为一名医生,只想五年毕业,有一份与之沾边的职业就好,师兄又一脸愧意地和我说,师弟,不好意思了,又让你和我加班了。
我说啊,都是应该的,我也渐渐习惯了如此。看窗外的树木,开始落叶了。住院区与宿舍之间,路过停尸间,或许是当地习俗原因,家属会在这里做简单的祭礼,嚎哭,我有时会匆忙来不及换工服,于此路过,会心中一颤。
我会幻想,一把尖刀,把我的生命结束于此。鲜红的血,流淌在青色的路上,然后所有人都在叫好。但是,我愿意挺着胸膛,问心无愧。
我竟然发觉,南方的一些树木,竟会在春天,落掉所有的叶子,换了一树新芽。掉落叶子很香,是时间的记忆和汗水,能与泥土相合,褪色,滋润新生。
一天,来了一个小孩子,白皙的脸一直很明净。师兄伸手,孩子竟然自然而然的拉住了他,一个很高,一个很小,“走咯,我们去住院了”。孩子没有哭闹,还笑着,迈着不稳的步子。我看着这样的画面,在太阳下山的时候,走廊里投下温柔的影。
让叔叔打个电话,听诊器正贴着幼小的胸膛,心脏搏动,他们贴的很近。
其实正和每一天一样,重复着相同的事情,但是,没有怨言。
我喜欢楼下这一亩三分地,甚至愿意力所能及多做些什么,哪怕不多。
4
三月的时候,朋友辞职,一个人在云南,旅行。在丽江,他说他不愿说话,只是用手机给我放着酒吧里歌手的吟唱。很安静,带着青春默默的悲伤,沙哑了嗓子。曾经遇到过这样的男人,一年不工作,四处游走,永远不知道第二天自己身在何处。总在梦里,不知身是客。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毅然决定,要离开一段时间。
还记得从广州出发的时候,倾盆大雨过后。整个城市,都被洗过。和某个一起等车的大叔攀谈,在拥挤的火车站,等待一班列车进站。
可以不说话,睡眠,音乐,看窗外掠过的山川河流,看见梯田上的赤膊的男人,看见村庄的孩子在打闹,想我也许下辈子出生在这里,会是如何。车厢里有各样的旅人,偶尔聊起,说起自己的生活。缓缓地,如同这闲散的时光。在昆明,和火车上认识的朋友说再见。也许真的一辈子再不会相见。
我背着书包,从昆明到大理,去到我梦到过的苍山,到了洱海边。远方有风吹来,我相信这是我见过的最蓝的天空。它纯纯粹粹,不沾染一丝杂质,很高很远。
我去到丽江的雪山,在云杉坪看着细雨中,几个陌生的旅人,橘色的大衣。空气变得微薄,呼吸变得深沉,我寄了明信片,给远方的故人。
我走进古镇,在这个不是旺季的的时节。,临时改变了行程,决定盘亘几日,便安心住进了客栈。客栈环绕着小的植物,石塘里胭脂一样的鱼。在街上,你能轻易的区分旅人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他们生活在这里,是少数民族,是老人妇女和孩子,是敲着手鼓,刻着木雕的四处而来定居于此的年轻人。
这是一个商业化了的古镇,或许在繁荣,或许在没落,这条路,从古老走到今天,一边喧闹,一半宁静。也不知道我们是否打扰了它,但至少这一刻,相安无事。
坐在百合花盛开的窗边,从木窗递了钱,买了新鲜的草莓,洗过,很甜。姐弟俩在门口打了架,弟弟哭了。突然觉得这里的宁静,从来没被打破,还是属于这里的人。他们质朴地哭着,质朴地笑着,世代生活着。
我突然很想哭,在我没想好,自己将来想要怎样的生活。桌子的玻璃板下面,压着无数车票,来自北京,来自厦门,来自广州,有些一个人上路,有些山盟海誓,我在自己来时的火车票上,写道,或许有一天,我还会回来,塞进玻璃下。旅人匆匆而来,而我愿意停留,看着他们来过。这是曾经少年长大了,是我与家里争执最多的一段时间。
我不知道,是否能有一个城市,真真正正属于自己。很想走远一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过自己选择的生活,哪怕辛苦和孤单,哪怕一天,会后悔了,想回到最初的路口。
我只是,想有自己的选择。这是我的青春,我的故事,由我来书写。我后悔,自己从来没有冲动过,后悔自己浪费了最美的时间,为什么不去恋爱,去行走,去看看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生活。然后我似乎即将,再次生活在父母认为的最好的选择里,过着如木偶般最好的生活。我和母亲说,我只是活在了你们心中的美好里,出不来。
商业化的古镇,在打烊后,会露出真正的容颜,只有寥寥昏暗的灯光,没有了行人,只有四面延展的石板路,还有真正的流浪的人,在歌唱。
不是为了艳遇,只是为了思考一下,我相信,这里还有纯粹的人,纯粹的生命,纯粹的感动,如同这纯粹的天空,永远蔚蓝,哪怕下雨了,依旧如此。
客栈老板说,儿子总笑话他们,只会赚钱,不会享受生活。殊不知,你们的生活,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就在这一瞬间,才发现,你就在我身边;就在这一瞬间,才发现,失去了你的容颜。
什么都能忘记,只是你的脸;什么都能改变,请再让我看你一眼。
离开时,依旧在想,我要什么,直到得知另外一个朋友,竟然辞了职,去了香格里拉,义工一个月。她说,回去后我要努力工作,有一天,这里,会有一间属于她自己的铺子。
原来梦想,还能如此真实的存在,甚至坚定地被笃信。
我也想拥有着一片天光,哪怕很短暂。
我知道一生,也很短暂。
5
离开医院,留下了密密麻麻墨蓝色钢笔字的笔记本。而后,我过了很久的一段独居生活。一个人的双人床,一个人清晨醒来,一个人洗了澡,暴露在天光中,看窗外葱葱郁郁的树。新的实习生活,简单而充实,而我,开始学会了一个人去生活,照顾自己。
清晨,调了蜂蜜水,热了牛奶,煮了鸡蛋,买了街边的叉烧包或者肠粉。朝九晚五,过着上班族规律的生活,去医院检查或者处理疫情。下班后,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背着换洗的衣服,去健身房。
有时候一跑,就是十几公里,汗水浸透了整个衣衫,喘息,以及听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着,把血液注入血管。洗过澡,等头发一点点干,静坐。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么远的健身房,地铁转公交,来回至少需要一个半钟。九点过后,地铁里的人相对少了很多。空调吹着冷气,我变得很清醒。在路上,总是很容易思考。似乎如此脚步变得很快,而时间就变慢了。我喜欢这样宁静的车程,在这样的夜晚,再好不过。
出租房坐落于一座小村落,新房耸立,旧宅错落,门梁上亦或刻着字,民国十三年。村子不远,就是农贸市场,出了地铁以后,可以顺着市场中的小路,找些吃食,绿豆沙,煎豆腐,提些水果回去,都很安心。很多人,生活于此,鸡毛蒜皮,降价,挑选,纷纷扰扰,零零乱乱,市场,如此不知疲倦,日夜不息。
而我用了将近一年时间,瘦了很多。有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某一天,我会突然出现在熟悉的场景,我相信很多人已经不认识了我。我愿意以一种新的姿态和面貌生活,因为我总相信接下来是美好的明天。这对于我来说,像是复活与重生。
时间能够给我们改变,或好或坏,但是它总是相对漫长。可如果你选择去改变,那么你或许能快过时间。我从来没说过辛苦,因为慢慢觉得,这是一种常态。人,总要学会忍耐,对于寂寞,对于并不完美的自己。然后,有所改变。
我忘记了,多久没有联系远方的朋友,他们在美国,在加拿大,在德国,在全国的某一个大城市,某一个角落,或是和我在一座城池里面,却很难偶遇。当我们过了相互交集的轨道,于是,所有人都有了自己新的路途,难以过问和牵连,甚至越来越远。
如此半年的时光,虽然不如在医院那般紧张,却是心里满满的,难以述说。周六日,我就一个人搭了地铁,游逛于城市的每个角落,我从来没有如此亲近一座城市,去体会一个城市的脉搏,与之相容亲近。有时候,穿梭于广州,东莞,深圳,甚至香港。我能熟悉地找到想去的店铺,而这对于胆小而方向感极弱的我来说,是多么不易。有一天恍然发现,其实我也可以,如此孑然行走,不让人担心。
而入了冬,南方随着雨水的到来,时暖时凉。粘腻的空气,如针,无孔不入。我奔跑于各个招聘会,面试,笑着,尽量去享受。夜晚归来,洗了衬衫,阳台上挂满了洗好的衣服,亦或滴落着水珠。我关了所有的灯,捂着被子安然睡去。
回家之前,我准备了全新的衣服,回家的一刻,对于我心来说,总有一种莫名的隆重感。走出机场,北方的空气干燥而寒冷,却很亲切。父母起初没认出我来,我笑着拥抱他们,看他们诧异的表情。我都好,真的很好。请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一个人,也是一种沉淀,静静的哪怕什么都不想,也能积累些什么。
心,可以很宁静,我感恩时光,留给我一些莫名的东西,熨帖而温暖。
6
植物是香的,白雪是香的,风可以带来远方的味道,带走故人的气息,每个城市都有它特殊的味道,我们活着,于此,如木生长。时间,也是香的,于是万物长生。
时间的香味,可如香水,停留在肌肤骨髓,带着每个人独特的思考,流淌弥散。我从没有如此感恩过一段时间,二零一二年,没有世界末日,只是走出校园,过了一段简单至极的生活,可就是这朝朝暮暮,丝丝缕缕的香,让终身难忘。我能平静的站在阳光中,用鼻子慢慢嗅着,学会安享时光。原来青春,才开始沉淀,正散发出我自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