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空谷的回音 于 2013-5-9 08:18 编辑
一袭红裳映碧痕 千年古道,还是当初的万里西风。 关口,还是那个关口。已经找不到青牛和青鸟,黄沙翻卷依旧。 但,总有些东西,淹没于黄沙之后,又终于俯视了黄沙,俯视了一切。不弹奏,无声处有山谷回响;不点染,无色处有炫彩流光;不雕凿,无痕处有江川铭刻;不书写,无字处有百代传扬。 他走了那么久远,就是为了寻找这无可名之的永恒。 长刀渐渐锈蚀在肩头的粗布包裹中,背负已经只剩下习惯。连时间和空间都已不是障碍,随脚出入,栖行无定。 身边又传来了嘎吱声。 他笑了,300年前,当那头魔虎咆哮着、裹挟着罡风扑来时,他曾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压力,那是面对无尽的匈奴铁骑时都不曾有过的压力。 那一战,只有他和它,它守护它的疆域,他守护他的苍生,神鬼惊秫,苍穹低昂。 一战之后,他选择了尊重,它选择了皈依。皈依后魔性不改,只是收敛于陪伴他的程途。 后来他越来越爱上浪迹中的找寻,它越来越喜欢啃骨头。 现在他在看关口,神思远扬,通天彻地,它居然还在啃骨头,酣畅淋漓,逍遥自得。 青石垒砌上有一抹轻痕,就在关内的尽头,关外的开始之处,早已蒙了幽邃的尘封,又泛着微微执念的碧色,让他一见心动。 走过青碧的痕,关还是关,人却分外热闹。 旌旗猎猎,马在吼。 关内的旌旗,猎猎着无奈,关外的马,嘶吼着雄风。 她一袭猩红的大氅,滚着雪白的裘边,独立于当初的万里西风,也独立在身边的喧嚣之外。 她的手是晶莹的,琵琶声里,还有远胜玉骨冰肌的晶莹在流淌。 她弹给天,天无意,弹给地,地无暇。她弹给自己听,五更曲,字字皆成和血泪,十八拍,拍拍都是断肠声。 他坐在磐石上,看红裳皓腕,看琵琶弦断。看她身后伫立的挺拔身影。 那铠甲是他熟悉的,曾经截下头发,穿过断下的甲片。但他们的容貌他看不见。 一方洁白的布,从盔沿垂下,挡住了他们的脸。他们送她离开是这样,埋骨地下时也是这样,甲依然,刀依然,布依然,魂魄依然。 她什么都看了,又什么都没看见,手轻轻离了琵琶,在城墙上推去,把城关推向身后,把自己推向渺远,只留下层层青苔烈火摧不灭的那道碧痕深深印,指影依稀,芳魂杳然。 他坐在磐石上,慢慢解下长刀,慢慢磨砺,任身边烈火青苔,来来去去,生生灭灭,起了坟茔。 它慢慢凝定,慢慢化作一尊石虎,继续它的陪伴和等待,也在守护那道他用刀锋磨在碧痕边的字迹。 ------------------------汉家多少征西将,无颜地下见昭君。 大道可以无道、无字、无碍、无痕,所以恒远,那,人道呢,该不该有刀,有愧,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