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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庖丁解羊 于 2013-5-19 08:13 编辑
七律·次韻壘石、抱布二兄戲和《染頭有感》一個
霜風慣會戲蓬頭,常使佳人黯帶羞。
發冢原來多巨子,探囊總是缺名流。
偏宜歲月糊塗過,難得紅顏自在畱。
不用蔆花憑日照,應須痛哭學冠猴。
附原作:
染发有感
壘石
谁把霜风染白头,髭毛每向镜中羞。
荣枯错愕尝无绪,良莠滋生共九流。
一点脂膏缘份浅,数重梳齿锦华留。
差将老脸输颜色,者或人前可沐猴。
次韵戏和《染发有感》
抱布貿絲
君叹无情霜上头,苍颜不必黯含羞。
花开花谢寻常见,月缺月圆寂寞流。
啼破红尘甘与苦,堪怜岁序去还留。
真心绾得新天地,莫惧人前偶沐猴。
壘兄的《染髮有感》,因為染髮而引起了對人生的感歎,歲月的風霜已經將滿頭青絲染成了蒼蒼白髮,對作鏡子中的髭毛,真是五味雜陳啊,人生就這樣老去了,卻是一事無成,似乎有點不服老,那麼,不妨將頭髮染黑吧,這樣忽須還可在人前裝裝樣子。全詩的基調是低沉的,滿腔郁抑不平之氣,盡從尾聯而出。(次韻戲和《染髮有感》)是和前面的《染髮有感》的,全詩的風格較之原作的低沉是積極的,不管歲月如流,世事變幻,我輩何須含羞,不必慚愧,只要真心在,就是一番新天地。
我的(次韻壘石、抱布二兄戲和《染頭有感》一個)就是在上面兩首詩的基調上寫成的。對於這首詩,我不做細解,以免王婆賣瓜之嫌疑,只是對詩中涉及的幾個典故略作解釋。蓬頭《魏書·封軌傳》:“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何必蓬頭垢面,然後為賢?” 一般用來指社會底層的人。佳人:一般人都以為佳人是指漂亮女人的,其實不然,佳人也可以用來指男人。《隋书韦鼎传》“開皇十三年,(韋鼎)除光州刺史,以仁義教導,務弘淸靜。州中有土豪,外修邊幅,而內行不軌,常為劫盜。鼎於都會時謂之曰:“卿是好人,那忽作賊。”因條其徒黨奸謀逗遛,其人驚懼,即自首伏。 “卿是好人,那忽作賊。”演變到後來就成為了:“**,奈何作賊。”承接起句,這裡的佳人當然是詩人自己了。“發冢原來多巨子,探囊總是缺名流”。發冢:《莊子·外物》: “儒以詩禮發冢。”郭象注:“詩禮者,先王之陳迹也,苟非其人,道不虛行,故夫儒者乃有用之為奸,則迹不足恃也。”成玄英疏:“是以田恆資仁義以竊齊,儒生誦詩禮以發冢,由是觀之,聖迹不足賴。”莊子在這裡是諷刺那些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僞君子的。探囊: 蘇軾 《西新橋》詩:“探囊賴故侯,寳錢出金閨。”東坡在詩中所要表達的是希望當時的名望之流能夠給他以幫助。那麼,頜聯所要表達的是什麽呢?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都是那些道貌盎然高居上流者。見義勇為,救人于危難的又往往是那些底層的總是遭霜風(為富不仁之輩)蓬頭之輩。所以古人有“仗義每在屠狗輩”,而那些大人先生們呢?他們即使在干作像盜墓掘財這樣陰暗勾當的時候,嘴裡還還不念念忘仁義道德。頸聯是自嘲語,亦是自傲語。對影照鏡,本是自惜自憐,有自愛之意,然世事如此,又何必空照菱花鏡,還是去學那戴冠的猴子吧。《漢·司馬遷·史記·卷七·項羽本紀第七》:“人或説項王曰:‘關中阻山河四塞,地肥饒,可都以霸。’項王見秦宮皆以燒殘破,又心懷思欲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説者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項王聞之,烹説者。 ”後來人們就用沐猴而冠來比喩虛有其表,形同傀儡的人。注意這裡的"痛哭",形容了詩人對現實的一種失望。
因為這首詩中有了幾個典故,如果對典故沒有一個正確的瞭解,那麼就不能完全理解詩人所要真正表述的是什麽。所以,在這裡,也兼談一下詩中的用典。
典,典故也。《辭海》中對於典故的解釋是這樣的:(1)典故和掌故。(2)詩文中引用的古代故事和有來歷出處的詞語。本文的典故,專指後者。用典又稱用事、使事、隸事,指在詩文中引用歷史故事和前人言語來表情達意的創作方法。劉勰在《文心雕龍》中有專門的篇章論述用事。
典故在詩中的出現始於文人詩的出現。可以說是自有文人詩後,詩中用典故的歷史就開始了。在用典的歷史上,東晉應該是第一個高·潮。後來,南朝劉宋的詩人們爲了糾正東晉輕率、粗俗的玄言詩風,意欲復古,使詩風回到建安、西晉時期崇尚典雅的審美格調,用典故遂成為當時的一種風尚,顏延之因為用典多而成為歷史上第一個以文人用典而著稱的人。此外,謝靈運、鮑照、謝莊等結喜用典,以至於鐘嶸嘲笑他們為“文章殆同書抄”。後來的齊、梁、陳也是用典不衰,還是那個鐘嶸,在《詩品》中說任昉、王融“竟須新事”。“王融博物,動輒用事”。《南史·王僧孺傳》:“其文麗逸,多用新事,人所未見”。這個時期的詩人們用典的目的,主要還是使詩歌增強意象美、含蓄美、凝練美,以獲得一定的審美效果,沒有後來的那種炫耀學問的因素。詩歌基本上還是以抒情為主的詩人之詩。到了唐代,杜甫、李商隱,詩中用典抒情已經很普片了。如果說在宋代詩歌的產生之前,典故只是作為詩人們用以抒情的手段,那麼到了宋代,則將用點變成了為用典而用典了。王若虛在《滹南詩話》中說黃庭堅“鋪張學問以為詩,點化陳腐以為新”。王若虛所說的“鋪張學問”就是指黃庭堅的用典過於密切。對於黃之用典過多,清人趙翼在《甌北詩話》中也有提到“山谷書卷比坡(東坡)更多數倍,幾於無一字無來歷,然專以選材庀料為主,寧不工而不肯不用典,寧不切而不肯不奧,故往往意為詞累,而性情反為所掩”。趙翼雖然有點言過其實,但確實是觸到了的黃庭堅的痼疾。到了清代,因為清人重學問,在詩歌上更是大講學問根底,歷鶚就是典故學問為詩才:“夫黏,屋材也:書,詩才也。屋材富,而杗廇桴桷,施之無所不宜:詩富,而意以為匠,神以為斤,則大篇短章,均擅其勝”。他從理論上認為學問(典故)詩歌的材料,並且強調這種材料必須富足。
詩發展到清代的道光、咸豐、同治、光緒時期,這個時期的詩人們普片推崇宋詩,用典,再一次達到高·潮。汪辟疆總結這一時期的詩時這樣說道:“近代詩家,學貴專門,偶出緒余,從事吟詠,莫不熔鑄經史,貫穿百家”。說出了道咸以來的詩人熔鑄經史百家入詩的風氣。石遺老人陳衍作為宋詩派的推崇者,對近代詩人用事、用典給予了極大的關注,在他的詩學理論中多次論及,如“用事精切”、“用事甚切”、“用事貼切”,這些都是對詩中用典的肯定和認同。
今人每見詩中入典,則目為堆砌、掉書袋。從以上所述前人對用典的推崇可以看到,除了極少數為用典而用的外,極大多數的詩人都是通過用典來增加和豐富詩的意蘊,以達到含蓄精煉、耐人尋味的藝術效果。所以,用典,沒有什麽不好,但無論前賢典要之語,還是古今人事,都關乎知識學問,前人貴熔鑄,對於今人來說,如果缺乏一定的知識和學問,則以不用為好,以免“意為詞累,而性情反為所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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