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十月 于 2013-6-3 19:49 编辑
我不能这样看自己。 为着开篇,写下如此的话语。 右手边放一杯咖啡,速溶的,IPAD放左边,表弟在那头正弹着吉他,唱《卓玛》。 他刚从网上购了一便携式音箱,对我说:明天准备去春熙路上去卖唱,带上你。 我说:好,那我准备一个破盆儿,专管收钱。 老式的京腔小景里,总会有这样的场景,抱拳至敬,嘴里来一串子,最后,一人拿着一破帽绕场一周,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谢谢叔叔大爷,大娘大婶们等溜口。 先不管表现的好与好不,全在那当场吆喝之人。 所谓巾皮彩挂,全凭说话,大约是此类之人。 无端端的想远了去。 一边手指在键盘上敲打。 文字是一早就熟识的,只需把双手向键盘一摆,听指甲轻叩按键的声音,一溜一溜的黑色楷体号字便从屏幕上溜了出来。 翻看前两日照片,花海,行人,我,丫头,一个一个都欢畅着排队而候,又发现自己已然少却些许面对镜头的尴尬,也可以随地一蹲,笑咪咪的目视前方。 身后是紫色的花海,背一如既往,微微舒适的驼着,齐肩短发肆意落下,友居然说,这美丽在一瞬间有击穿灵魂之感。 这是一种洞一样深的烦燥,在一个低谷的时候,恰遇那片花海,而我和女儿,恰好安然的坐在那片花海之中。 审视自己,一点也不小资,甚至少却天分,玲珑,和与人应对时的流畅。 文字的途径在于倾泄和描述,而更多的时候,我如实的描述时,居然会被冠以灵透之说。 或许,我们习惯了用一些华丽的词语来描述自己的生活,比如孤独,比如寂寞,比如伤害,又或者,比如优雅,比如脱俗。 词语如此繁多,一如一个纷杂的繁复的花园,渐渐也就信以为真,真正置身其中。 是骨子里很悲伤的人,生来唯一所带的天性,不过是随意,良善二词。 在文字里沉沦的时候,也会有一些小小的悲伤欢欣,彼此交替。 但不会更巨大。 一早所熟知的结果已然清楚明了的摆放在那里,我只需前行,就会到达。 这很唯心。 而心之归依,恰巧是这漫长黑暗的长途爬行路上,唯一一朵让我们忘却疼痛和放大疼痛可以同时具备的花朵。 很好,我不是文人。 不是艺术家,不是世人皆浊我独醒的遗世之人。 我甚至不够平凡。 平凡是两个需要领悟,参透,返朴的字眼。 她代表着另一种境界,在一个独立的花园里品尝果,种下因,然后安然微笑。 喜欢了惶惶而问:咦,你会离开我吗? 离开是唯一的途径,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可此刻,我得握住些什么,欢笑,眼泪,牵挂,惦记。 一任自己动物一样的天性被放大,遮敝,铺层。 想写一个故事,故事里如常。 一个女子,一个男子。 从她们很小的时候开始。 那时候,她是笨拙而粗俗的丫头,喜欢咬人,掐人,哭泣,耍赖,还会诬陷。 那时候,他是邋溻而腌脏的男孩,喜欢打架,奔跑,随地乱撒尿,欺负人,扔石头,还会告小状。 她们的成长没有艰辛,十分寻常。 如秧苗在水田里自然的生长,没有对话,不会自省,更不曾探听自己内心的所有隐秘。 年少的时候,青春期,荷尔蒙迅速的泛滥。 她开始沉默,在人多的时候,不与人交谈。 长时间对着一朵花,一棵草,一片云发呆,思维里全是空白,又仿若有许多的场景,幻想一个长着童话面孔的王子,骑一匹白马,从闹市打街而过,她拦腰被抱起,一直奔驰,她仰着头,长发绫乱飞舞,风封住耳朵的听觉,空气全是他的味道,阳刚的,汗液的,青春期唯美的一种涩感。 他开始会注意自己白球鞋上的泥点,口袋里放一把小梳子,一面小镜子,在课间掏出来,旁若无人的梳梳。苦练吉他,唱五音不全却又自我感觉深情款款的歌曲。看武侠小说,打篮球,踢足球,在场上奔跑的时候,会侧目看看,有没有心仪的女孩坐在旁边,一脸仰望的神情凝视自己。 打架的时候手里会握一把明晃晃的刀,呼啸着奔袭来去,有时候也真敢下手,年轻的,义气的,江湖的,热血在周身奔腾。 她们的青春也如常。 只是一枚青涩而又寻常的果实,悬挂在枝头,不会飘得更远,也不会落得更近。 渐渐的,她有了疼痛。 青春的恋情只是一双伸过来,明媚洁净的手指。 她打开自己的身体,似一瓣柔嫩的花朵,在无人的,黑暗的夜里,压抑着疼痛辗转。 她告诉自己,这是爱。 爱是对一个人无私的奉献。 所有剧本和情节里早就一一演遍。 她沉浸在情节之中,逐一对照自身,哭泣,欢笑,绝望。 她无法承受一些后果,比如已经抹上一浅黄痕迹的身体,比如一个子宫里突生的生命,再比如,一些在胸口冲突的无法寻找到突破口的黑暗。 她喜欢说一句话:我生命中所有的苦难都已浓缩到了这一个时间段。无法承受,无法面对。 她最常想到的两个字是死亡。 那个虚妄而盛大的果实一直喷薄香浓的汁液,她沉沦其中,无法自已把自己抽身而出。 她开始试着学坏。 抽烟,喝酒,跟一群在生活中叛逆而倨傲的人群出群没。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脸上画上五颜六色,描细长而吊销的眉,穿露背的衣服,瘦瘦背脊上的肩胛骨高高耸起,像两个拨去了凌羽的翅膀。 她绝望的把自己等同一只待领养的流浪猫狗,在暗夜里激灵灵的渴望一双手来领走自己,安排生活,打发时间,无论对方是谁,只要他的手指伸过来的时候,有一丝未尽的余温,她都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他走。 她唯一不能的是,把自己的身体再度打开。 这她唯一的筹码,她紧紧的握在手心,不知道置放,不知道价值,不知道换取。 她天性里的愚钝没有那份敏锐,她不能捕捉,也无法成其为食品。 他知道了一些身体的意义。 比她成熟。 他知道如何取悦自己的身体,他游走在一些身体之间。 这个时候,他已彰显了一些属于男性的本质。 力量,责任,取悦,飞升。 他把她们看着是一些花朵。 他是一个摘花的人。 但他除了有一些男性的本质之外,他并无出众。 无法获取眼光,无法寻觅猎物。 他沉沦在诗词里安慰自己,常常吟诵乐游原上妓如云,争上风流柳七坟。 他觉得自己比柳七冤,他没生长在一个男性至尊的环境之中,他的来源不过是一间又一间的录像厅。 阴暗的,潮湿的,狭小的,简陋的小小居室里,猩红的窗帘,陈旧的高靠背沙发,暖昧的声音,屏幕上洁白的身体,彼此毫无遮掩的纠缠,身旁偶有无法看到的头顶,依是在彼此纠缠。 他的身体在瞬间被一种亢奋控制,渐渐觉得羞耻。 一个人越缩越小,在最后的最角落的位置,听身旁喘息若一场灾难,他无法退场,无法停止,只好羞耻的继续前行。 这劫难如一场灵魂的洗礼。 他不动声色。 沉默是最上佳的品质。 他在不知不觉中轻易获得。 虽然,他并不知这本质可以呈现出什么,但他一直沉默。 在内心渐渐翻转自己,学习,成长,担当。 这个时候,他的生长那么浅显易见。 而故事里一如往常,他还是因着平庸的特质,没有什么更多更欢畅更戏剧的结局。 她遇上他,好似理所应当。 此时她已忘却前尘往世。 她是寻常女子,素净面容,素净长发,穿并不张扬毫无特色的素净棉布衣裤。 他是寻常男子,结实胸膛,坚定眼神,赚取小而洁净的钞票,生活无忧,并不张狂,也不自耻。 她们走在一起,因着一个共同的目标。 生活,陪伴,结婚,生子。 她眼中的他并无不妥,而他眼中的她,亦没有什么不好。 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再延续下去,也仅仅是如此。 生活里依然没有自省,而且,更加现实的是,她们都抽离了自己的放肆叛逆。 这是多么一个寻常的故事,一如自身。 我常对人说,我住的地方有山有水。 山上有树,树上有鸟,水里有鱼,四处游荡。 又说自己背山面水,门口还有两棵高大的夜合欢树, 都是一些诱人至极的词语。 一日拍照片与友相看。 他说,天啊,你尽住在如此环境?凌乱的台面,钢筋水泥,唯一的好处是天空很蓝,隔着照片也能嗅闻到空气里的干净气味,稍稍有风。 这是一个农村很本土的生存环境。 渐渐也就习以为常,因其交通便利,更不愿在都市里行走了。 一日一日围困其中,调笑,沉默,行走。 又早早爬起来,在微亮的晨光之中奔跑,气喘吁吁。 做清粥小菜于一家三口解决温饱,不会诵读经文,亦不会阅读文字。 粘苍蝇的粘纸上会飞来一些苍蝇,夏日,足尖才轻轻落下,就无法动荡,越是挣扎,越是粘紧,最后倒赴其中,嗡嗡作鸣。 有时会很漠然的看她们的羽翼振动,猜想其鸣叫是否悲愤。 但不会救助,任其自生自灭。 对自己反而宽宏起来,容忍一切情感,亦承认自己平庸如常。 行就此文时,与友观看,他大大不以为然,说我省却了中国式的唯美浪漫,已经同化到西方的现实夸张。 心里很是惶惑。 写一个字并无主题,因其想流亡,便漫无目的,可还是匆匆结束。 不愿再去描写细致入微的一些场景,情感,捕捉一断若有若无的思绪,所做一切,皆如飞蛾,只是直愣愣奔赴光明而去,焚灼自身也并不自知。 而又因其不自知,也不知自己应是壮烈或白痴。并不分辩。 呷一口早就冷掉的咖啡,慢慢回旋其苦后的香润。 又用泡就的茶叶水洗眼洗脸,清爽扑鼻。 上床,回笼去。何愁不度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