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为我们掏出砖头,掏出琉璃,掏出金光闪闪的宝珠
掏出乌黑的煤炭,身体里乳汁化成的江河,掏出
五谷丰登的一片丰硕,掏出丝绸和青瓷,也掏出黄铜
和美玉,看她掏出我们居所里的房舍,灯火阑珊,甚至她
也为我们掏出了飞翔的翅膀,游泳的彩鳍,给予我们无数
背叛的理由。最后,是看她在身体里掏出结石,掏出
命运的病苦,看她渐渐将丰腴的身体掏空。掏成暗淡
而将不肖作为回馈,我们造了厚土之词,以掩盖贪婪己欲
是孩子要的太多,还是母亲给的太少,从来都没听她分辩
有时天空忽然就空了,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说他五行缺土
大地上奔跑和忙碌之人,分秒都梦想着有一日飞天或探水
恨不能揽月,恨不能采贝,恨不尽的缺金缺木,缺水缺火
叹词造了一堆,又有谁,俯首来叹过足下的这片黄土黑泥
把命运嗟叹也分一两行,给这位面容憔悴日行万里的母亲
以回报。够了!除却羞愧,剩下只能还是羞愧!赞美再多
也抵不过一眼感恩的涌泉。这也是我,甘为浮云的理由
归于尘土是大幸。那么我的耻辱,一生所受的牵连,阴暗
和卑鄙,骄狂和虚妄,乃至至尊,于将死那刻统统被清算
请她为我最后托起坟茔的华盖,而我为她安装陶瓷的拉链
注定,一枚纽扣的扣眼当从这里发生,也必将在这里结束
2013-5-30 12:46 时间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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