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3-6-29 12:48 编辑
汉娜之死 ——读《朗读者》有感
汉娜上吊死了。在她即将迈出监狱大门的那天。 她似乎可以不死。在被监禁18年的长久岁月里,她隐忍地甚至说坚强而乐观地活着。她积极地工作,工作之余学习写字,她把米夏邮寄给她的磁带借给盲人援助协会,总之监狱中她的内心是充满希望的,而且她出狱之后的住处与工作都已被米夏安排妥当,人生似乎没有什么阻碍存在,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去死?
让我们回溯一下,简析一下。 35岁的汉娜以她的成熟和优雅诱惑了15岁的少年米夏,也以她独特的方式促成了米夏作为一个男人的成长。他们洗沐、朗读、做爱、并卧,在一种令人感动的浪漫的程式中,相距20岁的他们迅速坠入爱河。 后来,汉娜神秘失踪。而他们的再一次相见是在法庭上。此时,汉娜的身份暴露出来——原来她是当年纳粹党卫队的监狱看守,她曾经负责押送的许多妇女死于教堂的失火,她被指责为起草报告的罪人,被许多人诬为罪魁祸首。而米夏作为法学院的大学生目睹了整个庭审过程,他在疑惑她不辩解的理由之余忽然恍悟她不识字:那些做爱前的朗读,那些旅游时的顺从安排,那些因为字条而起的小小的摩擦……而她居然认了!她在自己的所爱面前宁肯失掉自由也不肯失掉尊严。 然后,她入狱了,米夏不去看她(他无法接受一个战犯的情人),但他连续不断地邮寄自己的朗读录音。汉娜对着录音学字,她要好好地活。她在墙上贴着米夏的照片,而“每次邮件分发完了,她还在问:‘没有我的信吗?’”这个时候,她多么渴望米夏的爱!然而出狱前的相见,两人已经在一种巨大的鸿沟面前感到了某种关系的彻底死亡。不仅仅是米夏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大男人,不仅仅是她已经“满头白发萧萧”,“满脸皱纹纵横”,“满身臃肿沉重”,而且浑身散发着一个老女人的“体臭”,更多的是他们无法面对曾经负罪的过往。而历史上那些沉重的罪过谁能说得清!难怪汉娜说“死掉的人却可以,因为他们理解我。”他们在商量完接送的方式之后,“她又在凝视我的脸。我把她拥进怀抱,可是,她摸上去不对劲……我们就这样说了声再见,在我们内心深处说再见之前。” 是的,悲凉浸满心头,他们都意识到一种无法逾越的鸿沟。爱已不再,不仅仅因为年龄和身份,更多的是那种无法推卸令人噩梦连连的沉重的历史。在刚刚读这本书的头几章时,我还在想,作为一个三十出头的健康的美丽的女人,她为什么不成家立业和别人一样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当得知她的身份时,我又想,她诱惑一个15岁的少年,是出于真爱呢,还是因为她的内心里依然为那段历史而莫名地恐惧而她认为一个少年则没有那些复杂的背景?在我看来,在那样一个混乱的时代,有多少人浑浑噩噩地加入了某种他们也不深知的罪恶当中,或许对于汉娜来说,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她仅仅是寻了一个看守的工作而已,她何曾要变态地虐待谁!何况她在担任监狱看守的时候,她经常找一些弱女子去为她朗读,她的内心何曾没有女性的柔软。然而,历史是一杯浑水,当一切动荡都静止下来,泥沙沉淀,水渐渐地变得澄澈的时候,每一笔账就要开始清算了,谁也逃脱不了。这时的历史污点已经成为汉娜爱情无以为继的最大障碍。她面对着一生想往与爱过的米夏,她不舍,但她去意已决。她只有死。她死于一种强烈的自尊心的受挫,死于爱的绝望,死于无法救赎的灵魂。 米夏按照她的遗嘱把钱送给一个作家的女儿,然而没有被接受,按照作家女儿的说法:“宽恕正是我既不能够给也不允许给的”,但她把茶叶罐留下来了。这个结局是意味深长的:作为曾经的不光彩的历史参与者,在年轻的一代来看,该对他们持怎样的态度? 几年后,米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站在汉娜的墓前。汉娜若地下有知,该怎样抱头大哭。
汉娜之死是一个悲剧,它启示我:历史的浩劫与灾难面前,每一个人都要头脑清醒地找好自己的队伍,不要留下人之为人的污点,而这,是多么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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