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大眼镜销售假隐形眼镜 2元彩片贴牌变进口美瞳

青尘

　　在谢思河办公室里，“进口”商标靠一台打印机制造。徐汇检察院供图

　　晚报制图

　　警方在谢思河处查获的一款伪劣隐形眼镜产品。徐汇检察院供图

　　成本价仅为每片2元左右的彩色隐形眼镜，一经贴牌，摇身变成进口产品流入市场，利润翻百倍。靠着这样的操作手段，温州老板谢思河(化名)一年获利千余万，成为业内的“佼佼者”。然而，天网恢恢，并无生产资质的他，最终被徐汇检察院以涉嫌非法经营罪提起公诉。据悉，这是本市首例对制作销售伪劣彩色隐形眼镜提起公诉的案件。
　　近年来，彩色隐形眼镜越来越受到年轻女性的青睐。但是记者调查发现，现在市场上所售的彩色隐形眼镜存在多种隐患，产品多样良莠不齐，即买即戴无需检验……假“美瞳”见诸报端，其中暴露出的问题值得引起重视。
　　案件回放
　　冒牌进口“美瞳”年赚千万元
　　一个午后，谢思河在位于光大会展中心的办公室里，清算着最近一天的销售情况，漂亮的数字让他嘴角不自觉上扬。突如其来的国家工作人员打断了他清算的思路。面对警方手中一叠厚厚的举报材料及相关证据，谢思河守口如瓶。
　　然而，与此同时，警方在谢思河的仓库内扣押了尚未销售的隐形眼镜112万余瓶，经鉴定价值592万余元。其中，违法委托他人生产的隐形眼镜108万余瓶，鉴定价值561万余元。
　　而通过谢思河办公桌上的电脑，一年多来他所有往来生意的 “绝密”信息也都无所遁形。在这些数据面前，跟随谢多年的“得力助手”冯一华(化名)终于按捺不住，毫无保留地讲述了自己“从业”全过程，注册商标、委托加工、贴牌销售、非法获利……人证、物证俱全，谢思河非法经营的始末慢慢显形。
　　谢思河从事眼镜生意已经有十几年，从一间小店铺做零售开始。在日常生意往来中，谢思河积累了大量的人脉和经验，生意也渐渐做大。他后来注册了一家名为“光大”的眼镜公司，经营范围是销售眼镜、眼镜配件、隐形眼镜、护理产品和眼光配镜等，实际经营地在徐汇区，具有《医疗器械经营企业许可证》。
　　公司刚刚注册，谢思河就聘用了冯一华作为私人助理，帮助自己打理公司的大小事务。随着彩色隐形眼镜在市场上开始畅销，有着敏锐商业触觉的谢思河自然也不会错过。他成为最早一批从国外进口彩色隐形眼镜的中国经销商。销售业绩告诉他，这一决定没有错，看着不断上扬的销售额，谢思河在得意的同时，又打起了另一番算盘。
　　原来，从国外进口彩色隐形眼镜成本价大约在每片13元至15元左右，而他从一些同行口中获悉，如果自己生产加工，成本或许仅为三分之一。在做过一定市场调查后，谢思河开始了新思路。虽然他并没有《医疗器械生产企业许可证》，不具备生产隐形眼镜的资质，但他并没有因此止步。 2009年4月和2011年6月，他的公司先后注册了“魅瞳”和“闪亮传奇”这两个商标，可用于隐形眼镜。
　　在获得注册商标后，谢思河与冯一华先后联系了多家企业，印刷了有“闪亮传奇”、“魅瞳”、“魅瞳巧克力”、“魅瞳NEW MX”等字样的商标200多万份;印有“魅瞳”字样的顶标50万份和瓶标40万份。所有商标上都冒用他人国食药监械(准)字号或国食药监械(进)字号，随意编造生产批号、生产日期、有效期等内容。
　　一切准备就绪，谢、冯二人便委托广州和青岛的两家公司，生产俗称“裸瓶”或“白瓶”的，不贴商标的隐形眼镜。这些“裸瓶”被运输到上海后，由谢、冯二人存储在租借的仓库内，聘用一些文化程度较低的来沪务工人员，将之前非法制造的商标贴在外包装上。就这样，“裸瓶”经过改头换面，以“舶来品”的身份出现在市场上。
　　委托加工的彩色隐形眼镜成本价仅2元左右，经过贴牌后批发价大约在每片7元左右，这些冠以“魅瞳”等各种假冒韩国品牌商标的伪劣产品流入市场后，虽在销售环节会不断加价，但其低成本保证其价格远低于正规彩色镜片，因此，一度销量大好，销售区域从上海延伸到全国各地。
　　电脑记录的销售信息显示，自2010年年底到2012年案发，谢思河的公司销售额达几千万元，其中有相当大的利润来自于贴牌隐形眼镜。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谢思河和冯一华通过光大眼镜公司出售假冒伪劣隐形眼镜，没多久遭到举报。相关部门在接报后立即跟进调查，最后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日前，徐汇检察院以涉嫌非法经营罪对谢、冯二人提起公诉。
　　检察官分析
　　破旧仓库里贴牌生产
　　国家食药监局去年发布公告，宣布将装饰性彩色平光隐形眼镜(俗称 “美瞳”)纳入角膜接触镜监管，于4月1日正式实施，这也意味着 “美瞳”入围第三类医疗器械。其生产和销售有着严格的管理办法。
　　结合此案，谢思河虽然持有《医疗器械经营企业许可证》，但他的权限仅限于销售隐形眼镜，他委托广州和青岛的厂家生产隐形眼镜是违法的。
　　据承办人介绍，谢思河在上海的加工点主要有两处，一处是位于徐汇区某小区的一处地下室，另一处则是位于松江的一个破旧仓库。在这两个加工点里，从广州和青岛运输过来的隐形眼镜被随意地堆放在简陋货架上，工作人员没有穿戴任何防护服饰，坐在电脑旁，直接进行贴标。
　　“按照相关标准，隐形眼镜的加工必须是在密闭无菌空间，恒温条件下进行，如果温度出现变化，则会导致瓶内营养液变质，从而影响产品质量。”承办人说，而这些基本要求，在谢思河的这两个加工点内，根本不可能满足。
　　谢思河到案后，相关部门对被查获的彩色隐形眼镜进行抽检，结果证明其多项指标均不合格。隐形眼镜是直接接触眼睛的物品，除细菌超标会对人体造成危害外，伪劣彩色镜片上加镀的颜色未经严格处理，会诱发角膜炎、角膜溃疡、干眼症等多种眼疾，更为严重的是镜片上的彩色物质脱落，粘附在眼睛上，甚至会造成失明等问题。
　　本案中的伪劣彩色隐形眼镜成本价仅2元左右，经过贴牌 “魅瞳”等各种假冒韩国品牌商标后流入市场，虽在销售环节会不断加价，但其低成本保证其价格远低于正规彩色镜片。
　　“这种劣质彩片在青年群体中销路很好，不仅会造成其销售市场的快速扩张，也会不断挤压正规隐形彩片的经营空间。伪劣产品的生产销售群体不断壮大，将会严重扰乱隐形眼睛市场的正常经营秩序。”承办这起案件的主诉检察官说。
　　“本案有一定的代表性。”承办检察官说， “一些厂家贴牌生产劣质隐形眼镜已经建立了完整的销售渠道，通过批发、零售等方式流入市场，这对追求美丽时尚的年轻人的身体健康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需引起高度重视。”
　　监管部门须整合作战
　　记者从徐汇区检察院了解到，在此前的工作中，由于相关部门所负责的领域不同，往往会造成信息沟通上的不畅通，如有的部门侧重于对生产者的规制，另一部门侧重于对销售者的管理，执法中仅着眼于自己权限内的问题，造成执法的不彻底性，错过了打击伪劣的最佳时机。正是这种权限的交叉，导致一些时候仅仅处罚了表面问题而难以根除根本性问题。
　　“监管部门越多，监管边界模糊地带就越多，难以做到无缝衔接。新近成立的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的组建，无疑是打击这种制假售假的非法行为的一剂良药和猛药。”承办检察官说，在办理这个案件的过程中，他经过查找资料，发现在食药品监管的组织形式上，强化单一部门一以贯之、一而治之的监管体制是主要趋势。
　　针对该起案件中所反映出的突出问题，徐汇区检察院进行了专项调研。承办检察官介绍，彩色隐形眼镜已由国家确认为Ⅲ类医疗器械，相关部门应当尽快落实国家标准，如在生产环节，对车间的微生物进行控制以达到无菌的要求等;而在销售环节也必须严格把关，要求销售者具备相关的销售资质，并要求经销商对隐形眼镜的进货渠道和相关安全标准进行把握，由监管部门定期对其进行抽查。对隐形眼镜负有监管职能的各行政执法部门应当加强日常的联动，采取线索共享、共同监管的方法。一经发现劣质隐形眼镜的举报或者线索，各个执法部门除考虑单独执法外，还应当将相关信息通知其他有权部门，达到多部门协同对整个制假、售假链条的打击。
　　在加强各部门的信息共享的同时，亦希望市民加强自我保护意识，了解这种劣质彩色隐形眼镜带来的危害，从而自觉抵制，不因价格低廉而盲目购买，使劣质隐形眼镜逐步丧失生存的土壤和空间。
　　市场调查
　　记者暗访本市“美瞳”专卖店，多家店内未配备验光机
　　店家：不知度数没关系，戴着漂亮就好
　　一片薄如蝉翼的塑料放入眼睛后，立刻能让模糊的视力变得清晰，而且还能根据喜好变换不同的色彩，时下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喜欢佩戴彩色隐形眼镜。而这种眼镜也有个好听的名字，那就是“美瞳”。然而在追求美丽的同时很少有人意识到，这种与“心灵的窗户”最亲密接触的物品，其实是属于三类医疗器械。一个小小的选择失误，就有可能使得这扇“窗户”永久的关闭。为此，记者走访了沪上多家眼镜批发城以及一些比较受年轻人关注的时尚类商场，发现除了消费者本身对于“美瞳”的质量缺少重视之外，商家更是以五花八门的噱头来招揽生意，整个销售过程存在诸多隐患。
　　现象一：产品种类多 标识不清晰
　　坐落在普陀区的西宫，一直是沪上许多年轻人推崇的时尚地标，每天的客流量都很高，在这里总能找到当季的时尚元素。备受年轻人喜欢的隐形眼镜专营店铺自然少不了。
　　记者在各个楼层看见，销售隐形眼镜的店铺门口和玻璃橱窗上都贴满各类韩文或日文的广告，除了能提供各种颜色的“美瞳”外，更是有不少店铺推出了豹纹、蛇纹、闪电纹、蕾丝等十分绚丽的隐形眼镜。由于针对的都是年轻人和学生族，这里的商品价格并不高，一般一副半年抛或是月抛的“美瞳”，价格从60元到200元不等。而且很多都是买的越多价格就越便宜。
　　记者在一家半边经营箱包生意，半边销售“美瞳”的店家询问产品的情况。店主十分热情地推荐了一款号称是韩国原产的隐形眼镜。记者看到，这种泡在药水中的彩片颜色十分漂亮，黑绿相间，戴上后一定十分夺目。店主询问记者眼睛的度数，并表示这款彩片从50度到300度的都有。当听到记者表示已经很久没有测试过度数，并不确认要戴哪一款时。这位店主立即应声说：“不知道也没关系的，反正这种主要是戴着漂亮，模糊一点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很快，店主从柜台内拿出一盒满是韩文的隐形眼镜。对于记者提出为何上面没有中文说明，无法辨识出生产厂家和产品批准文号时，店主连忙解释，这都是韩国代理商过来的，原装进口的，所以没有贴中文标识。
　　就在记者想做进一步咨询时，门口进来两名年轻的女孩子，从她们与店主的聊天来看应该是老客户。此时，店主立即从柜台内拿出一盒满是日文的产品介绍，“这款蕾丝我上个礼拜就去拿货了，一直卖断，好不容易给你留了一盒下来。 ”记者上前查看了这盒所谓的断货产品发现，和“韩国原装”一样，这盒也没有任何标识，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日文。来购买的女生告诉记者，自己是高二学生，平时上学是不会戴彩片的，只是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戴。至于佩戴体验，她表示，眼睛里面有东西肯定不舒服，但是难得戴戴还是可以忍受的。 “戴这个的时候眼睛很容易觉得干涩，身边总要备一瓶眼药水。 ”另一个佩戴这款彩片的女孩补充道。
　　现象二：一片多人试 度数随便报
　　“小姑娘，你是第一次买彩片吧，没关系的，我教你戴一次就学会了，很方便的。 ”在宜川路上的一家“美瞳”专卖店内，各种不同款式的彩片都被放置在装有药水的瓶子内。见到记者有意向购买，店员相当热情，并拿出其中一款彩片，欲帮记者试戴。
　　“这些彩片都是能试戴吗? ”对于这种被分类为医疗器械的隐形眼镜，竟然能随意试戴，记者有些纳闷。
　　“当然能试戴，否则怎么知道你喜欢哪一种，我们这里提供试戴的都是没有度数的，你试下来觉得哪款好看，再来选择度数。 ”店员说，“我们这里挑选很人性化的。 ”
　　见记者对于试戴产品有些不放心，这位店员继续补充说，店内每一款彩片都是严格消毒过的，所以绝对可以保证卫生。不过记者看到，所谓的消毒，也就是将彩片拿出来后放在护理液里再漂一漂，至于能否起到消毒的作用，无法认定。而有不少前来选购的市民，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卫生问题，忙着一款款地试戴。记者看见，虽然将镜片从浸泡的药水瓶中拿出来时是用专业镊子夹的，但佩戴时还是需要用手指辅助。而前来试戴的市民，连最基本的洗手过程都省略，实在让人难以对这些直接和眼睛接触的彩片卫生感到。
　　既然是眼镜，度数自然是重要的环节，但不少店家对这个环节基本忽视。不仅如此，前来购买彩片的人大多都不怎么关心自己究竟该佩戴多少度的眼镜，只是报个大概的数据。而记者发现，一些品牌的彩片可以精确到25度的误差，有不少却是只提供整百的度数，比如100度、200度以此类推。至于这些销售隐形眼镜的店家，根本没有配置任何验光机，都是根据消费者自己报出的数据来提供产品的。
　　现象三：大牌做门面 小牌躲后头
　　记者走访了青云路以及上海火车站的眼镜批发市场后发现，不少店家柜台上一溜放的都是大品牌的隐形眼镜，但店员推销的却都是一些所谓的“舶来品”。在一家销售隐形眼镜的店铺内，透明的玻璃柜台内放的都是强生、海昌、百世康、卫康等比较大的品牌。不过当记者向店员咨询一款性价比高的隐形眼镜时，对方立刻从柜台下方拿出并未出样的隐形眼镜并表示，这些都是韩国原装进口的，戴上去也很舒服，和大品牌相比价格上很有优势。
　　记者对比了同样两款日抛彩片的价格，同样是30片的包装，价格相差两倍多。为何有如此大的差异，店员表示，一个是投放了广告的，另一个比较低调，所以价格上肯定是有差距的。记者看见，这所谓的“进口彩片”，包装上看不到中文，至于如何辨别真伪，对方表示可以根据盒子上面印的网址来查看，能保质三年。
　　业内人士：假美瞳戴久会伤眼
　　“其实美瞳这类产品是近两年才开始大规模流行的，最早是因为明星佩戴美瞳后被不少眼尖的追星族发现了，于是也就千方百计去购买这类产品。 ”从事眼镜销售三十多年的沈先生告诉记者，“一般验光师和医院里的医生都是不建议佩戴隐形眼镜的，尤其是这种彩色的镜片。 ”
　　沈先生说，目前市面上销售的美瞳主要有三种。第一种是正品，这种是在持有“医疗器械经营企业许可证”商店销售的正规厂家的隐形眼镜，比如强生、博士伦等大品牌。
　　其次是水货。这些隐形眼镜大多属于走私品，有的商家会偷偷卖，号称有韩国原厂包装，外文标识等，但是不允许公开销售。比如目前市场上特别多的是韩国产彩片，是由韩国厂商在国内寻找代理公司，由于正式通过海关进口的正品，价格比较高，所以不少货都是非正规渠道进货的产品，有原厂包装和标识，但售后服务很难有保障。
　　最后一种是最差的，也是对眼睛伤害最严重的假冒品。正是因为有许多走私产品消费者无法辨别，所以不少个人和组织会制作韩文标识或英文标识，然后贴在假冒的隐形眼镜上，通过网络贩卖销售。 “这种假货价格低廉，批发成本低至几元，质量很难有保证。而且现在假货的包装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光凭肉眼很难分辨，只有戴上时，才会觉得眼睛不适。 ”
　　不同档次的“美瞳”在材料和制作工艺上是不同的。正规厂家一般采用“三明治”工艺，即将染料安全隔离在透明镜片当中，不接触眼睛;但杂牌劣质产品只是采用模压技术，将色素直接印染在隐形眼镜的内层，不仅透氧性差，戴久了还容易发生脱色，造成眼部感染。至于那种店铺提供试戴的眼镜，对眼镜绝对是种伤害。且不谈是否有顾客患沙眼或者红眼病，即便是没有眼疾，但用护理液冲洗镜片根本无法起到消毒作用。护理液只能清除镜片表面的蛋白沉积，杀灭部分细菌和微生物，难以起到杀灭全部病毒的作用，多人试戴同一镜片极有可能造成交叉感染。因此，隐形眼镜开封后应专人专用，混戴隐形眼镜的行为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