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11-28 18:35 编辑
童年的零食
收拾茶几的时候发现一包开袋的薯片,取一片尝尝,不但疲软了而且口味差极了,无怪乎女儿不吃了呢!
有点麻木地扔到了垃圾桶里,却在回手的刹那想起了童年的几样零食。
爆米花
小时候在乡下,孩子们最热衷也最实惠的零食当属爆米花了。
这爆米花可不像如今一些快餐店里所卖的那种,甜腻得难受不说,那口感也如同玉米品种有异一样,吃到嘴里根本没有那种由粮食的内在散发出来的焦香……
有些感觉说出来现在的孩子永远不懂,其实这不算忆苦思甜,单是品味一种零食的制作过程的过程,就是一件很满足很快乐的事情了。
那时小村有口大水井,井周围有很空阔的闲地,大人们差不多天天都会来挑水,若是哪天回家撂下一句“炒爆的来了”,孩子们就开心地蹦了高儿,自个跑玉米囤子上挖一两瓢玉米粒出来,拿了小拐篓装了玉米秧或是小木棍,再去小卖部花上九分钱买一包糖精,一溜烟就到了井围子那儿。
到了那儿一看,早有先到的主儿了,乖乖地只好排队了。将小拐篓顺着队伍放好,人窜到一边等着,一边等一边看手艺人炒第一锅爆米花,还要默默地在心里给他算计着时间。看着那人将一个圆鼓鼓黑乎乎的东西打开,用一只白搪瓷缸舀起一杯玉米粒装进去,再倒点糖精,然后将盖子旋紧,有时还要在四周涂上点肥皂,妥了就开始生火,初始是边拉风箱边转动那圆鼓鼓的东西,现在想来应该叫压力锅吧,乖巧一点的孩子会在一旁帮他拉风箱,他就只管不停地添柴不停地转动那压力锅了。后来生活条件好了,风箱换成了带电的风鼓子,再也看不到孩子们顽皮十足地拉风箱的架式了。
约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手艺人便将压力锅从火上取下来,将它的一头放到一个早准备好的黑皮囊连着的长袋子口,这时孩子们赶忙捂了耳朵四下散开,只听“轰”的一声,心里也跟着开了花,这说明这一锅爆米花成功了。也有没有“轰”声的时候,手艺人说哑了,孩子们起哄地说臭了呲了,紧接着便去起哄那拉风箱的孩子,嬉闹不止。哑了的爆米花不能给炒爆的孩子,手艺人会取了自己带的玉米重新赔他一锅,谁要是牙口好不嫌弃,那就只管随便嚼那不开花的玉米豆了。
炒好的爆米花拿回家后要放在不透气的袋子里装好扎紧,一旦透气了就失去香脆劲了。每天装一口袋上学,一路上边走边吃,不到学校就吃光了。坐在教室里再看别的同学一把一把往嘴里按,只好偷偷地使劲咽口水了。
也有吃腻了的时候,这时换个法子吃,拿一个大碗放上一些,再加了开水冲进去,爆米花就变得黏糊糊软绵绵了,吃起来有点象喝粥,最适合放学回家晚饭还没做好的前一刻食用。
离开小村二十年了,其间吃过两次爆米花,是乡下的婶婶捎来城里的,香香甜甜的又脆又酥,女儿却不屑。想她这一代人吃着垃圾零食,由了性子在虚幻的网络空间里种瓜种豆种菜的,仿佛十八般武艺说起来头头是道,她怎知一次爆“爆米花”的真实过程呢,那是生活的过程,是网络空间无法模拟的过程呵……
饼干
说起饼干要强调说明两种,一种是那年那月的花生饼干,一种是现如今还摆在超市货架上的青岛钙奶饼干。
这两种饼干都是我童年时代吃过不少的,象人生的某种成长经历似的,时不时地总会从时光的缝隙里钻出来,让人追忆不已。 先说青岛钙奶饼干吧,听母亲说这是我幼年时代的美食,后来也是她跟父亲要挟我的有力武器。
那时父亲在地方港上班,是小村里为数不多的吃国家粮的一个,因为工作便利,他常常托人捎一些青岛钙奶饼干回家给我吃。那个时候的青岛钙奶饼干畅销全国,甚至常常紧缺。不象现在五花八门的饼干混浠了很多人的神经,其实细品品,还是青岛钙奶饼干味正实在。这是后话。
大概是吃得多了,还没满周岁我就不爱吃了,以至于后来我只要哭闹他们就拿饼干来吓唬我说:再哭,再哭就拿饼干给你吃!
这一招真灵,果真我不哭了。长大后母亲常给我讲这件事情,开心之外挂满了自豪。我知道,那年那月,能常常吃得起饼干的人家不容易,况我最后还落得个怕吃饼干的下场,那要他们付出多少爱的代呵……
等我记事的时候还是在吃青岛钙奶饼干,并不知晓自己对饼干曾有过的惧怕。干吃够了就拿白开水来蘸食。那白开水最好是滚烫着的,小心翼翼将饼干的一头伸进水里,然后快速拿出,送到嘴边吹嘘着大口下去,常常会烫了舌头,但那种绵香余味无穷。有时拿出的慢了,饼干的一头就会掉到水里,瞬间融化成稀糊糊的一团。于是索性多投入几块,用小勺搅和得跟稀粥似的,来不及等全凉了就端起碗,一股脑顺进肚子里了,在隆冬时节,简直是添了新棉衣一样暖遍周身。
现在,我还在吃青岛钙奶饼干,多半是在喝多了酒的第二天,冲一杯蜂蜜水蘸着,滑溜溜落进肚子,胃口便舒服多了。也曾试过别的饼干,甜腻腻的更加让胃口泛酸,无法与青岛钙奶饼干雷同。
再说另一种饼干俗称“花生饼”,大概只有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才知道为何物。那是过去农民榨花生油留下的花生渣,通常压榨成一个蒲团大小的圆饼用来做猪饲料。刚从油坊拿回来的一摞圆饼放在厢房里散发着花生的油香,馋得我跟妹妹沿着饼周圈啃满了牙痕儿。
母亲在喂猪时会用斧头将一块圆饼砸碎成数小块,然后取其中一小块拿水泡了掺和到饲料里,猪吃得摇头晃脑的。
只有这时我们才对它有了辙,暗暗去厢房里翻找一小块,专等睡觉前躺在被窝里使劲啃。它着实硬,啃着啃着就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就会发现它只是濡湿了边沿躺在枕头旁。
日子殷实了大人们开始为孩子特意加工一些花生饼做零食,一般都是巴掌长的长方条,加了糖精,压榨得有点松,啃将起来不再费力,香腻得不出两块就吃不下了。
现在乡下的人们仍然年年榨油,大桶小桶的除了自己吃外,还要留给呆在城里的儿女或是亲戚朋友,我家每年都会收到三五桶来自乡下小油坊的纯正花生油,却从未收到一块香喷喷的花生饼干,想是如今没有人喜欢那种零食的味道了……
炒面
好像炒面不是胶东乡下特有的风味小吃吧?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它,多半都是奶奶炒给爷爷吃的,每逢去奶奶家总能央求一碗籍慰胃口。
模模糊糊记得奶奶炒炒面的镜头,在一口大铁锅里涂点猪油,然后把面粉均匀摊开,一般都是用二面或是三面,也就是黑面的意思。在乡下,人们磨小麦面的时候习惯将面粉分割成三四样,就好像俗话说的“人分三六九等”一样。头道面很金贵,只有等过年蒸大饽饽才用,二道面不甚白,多平日里蒸饽饽用,三道面最黑,烙小油饼或是擀面汤时用,再就是做炒面。也有的人家把二道面跟三道面混合在一起吃,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奶奶做的炒面颜色微黄,黄中似又带着焦褐,偷偷用舌头舔一下香得要命,若是再加点白糖冲上一大碗,那简直是人间难得的美味了。
母亲也曾做过炒面,那已是敞开肚皮任意吃喝的年代了,一个转折将人生的命运戏剧性转化,万般滋味也就从此牢牢在心了……
我一直不明白家乡的人们为什么要发明炒面,原以为是为了充饥,且冲食时又省事,后来看到超市货架上那么多粉粉糊糊的时候恍然明白,这炒面就象现如今的早晚茶点一样,敢情是各种所谓营养粉糊的雏形吧?!
炒面留给我的深刻记忆不仅仅在童年,我跟老公恋爱那会儿也常吃炒面,那是婆婆炒给儿子的添补零食。老公把它拿到我的宿舍里放着,每每我食欲不佳的时候用少许凉开水加白糖拌匀,再用小勺摊成松软的薄饼,吃起来又是另一番滋味呢!
很怀念那些清汤白水也能咂摸出甜美滋味的日子,我觉得那不是时代的烙印,那是人心的本真,是没有遭受污染的田园……
思绪有些收不住了,源自童年的记忆蜂拥而至,米饭锅巴、地瓜干、小抓几(一种切成菱角形状的甜点)、巧花儿、蹦豆子……一齐地涌出来,让我无尽留恋地把它的制作过程一遍遍铭记。
我想,当女儿能够真正明白健康绿色食品的重要性的一天,那些蕴藏在我记忆深处的小伎俩就会派上用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