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12-6 19:45 编辑
混混日子 萧一 你不得不相信命运。王梦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他像一个面缸里刚钻出来的老鼠，脸色苍白，身体肥硕。现在他瘦了，皮肤黝黑，身高一米八八，是个非常吉利的数字。我相信，这是运道的安排。 这一米八八的个头足以让王梦出人头地。他拉下面子收我做小弟，并向我阐述了自己的想法——有如此的身高优势不去混黑社会实在太浪费了。他向我描述未来的样子，到那时候，他说，整个W城都是我们的天下。如此说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梦这次回来更是瘦了许多。王梦之所以相信命运，是因为他想混黑社会，上天如他所愿，他当上了老二，他不喜欢以前肥胖的身体，上天如他所愿，让他变得很瘦很瘦。 我说：这回不走了吧？ 王梦说：不走了不走了，组织上安排我留下，而且就在二（一四）班，想不到吧，哈哈。 我立刻觉得天旋地转。看来我考清华的美梦又破灭了。我说：好，好。组织上对你的工作是怎样安排的？ 王梦立刻警觉了，四下看看，将食指竖在他肥厚的嘴唇上嘘了一声才说：小心点，别让别人听见，这可是秘密。 我只好装作懂了一般点了点头。 王梦歪着脖子看了我好一会儿，直到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才若有所思地说：你小子今天不对。 我赶紧汇报说：王哥，一切正常。 王梦说：那玲子呢？ 昨天早晨，玲子将一个盒子扔给我说：别逗了，都什么年代了生日礼物你还送这个？拿回去吧，你可真是个天才。对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拜托？ 我说：东西是便宜了点，但我对你的心一片赤诚，日月可鉴。 玲子愣了一分钟后说：去你妈的，骗子。然后静静的走了。 王梦说：原来是这样啊。 我真想说你还想怎样，但没有说出口。在许多事情面前，我开始沉默。
我们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房东是个胖老太太，头发花白，个子娇小。她养了一只猫，叫小花，还有一只狗，叫花花。我问她是什么意思，她说其中有深刻的含义，但在她有生之年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王梦说，我们在外边租房要比在学校宿舍的流动性大。这个地方像乞丐的衣服一样破旧、脏乱。每天傍晚老鼠成群结队地从我们的房子前穿过，像开往前线的部队，个个精神抖擞，训练有素。房子旁边是一条早已干涸的河道，里面堆满了垃圾。 我们的房间黑暗潮湿，后墙上有一个窗户，但很小，只能容一个人逃出去。多年以后，我想起那扇窗才明白，它就是一个结果，告诉我逃避不了的是命运。墙壁上的白灰因为年久的缘故早已剥落得不成样子，上面还残存着一些字迹，譬如：枪支弹药、杀手、迷药、同性恋、办证刻章、便宜蜂窝煤、二手车黑车、包二奶、三奶、四奶等等等等，后面跟着是一串串电话号码。我试着拨了一个号码过去，正在通话中。门后面还留着一张刘德华的海报，裤裆的那儿被撕了一个洞，可能是以前的租客好奇，想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当我们把房子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多了。下起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从那个窗口望去，W城灯火辉煌。我从未发现它还有如此光鲜的一面，我突然想起了玲子。 我说：好是好，就是有点远。 王梦说：远点好，远点静，好办事。 我说：可是—— 王梦一摆手说：别说了，干完这件事我们就发了。 我忽然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在那个年代，没有什么比发财更有诱惑力。 王梦拉开拉链，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说：老外著的，送给你，里面有我的个性签名，留个纪念吧。我一时竟想不起那个作家叫老外，于是接过书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字：莎士比亚悲喜剧全集。纸张拙劣，上面还留了许多指痕。 我说：哪来的。捡的吧。 王梦说：新华书店买的，还花了十块钱呢。不信赌咒，走，我带你去问。 我说：不用了。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新华书店我一直没有找到它，居然被你找到了，你真牛。
王梦的到来，正好赶上猪肉涨价涨得最凶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七块钱一斤的地步。 王梦说：不管怎么说，先弄斤猪肉吃才好。 我说：没钱了。 王梦说：我有。于是伸手去裤兜里掏钱，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说：去吧。 我说：半斤不够。 王梦说：凑合点吧，有点猪肉味儿就行了。 我说：我现在也开晕了，喜欢吃肉了。 王梦愣了半天说：你好端端的吃什么肉？你看你浑身这肉。他用手使劲在我脸上扯了几下。 我说，这是皮。 在吃饭的时候，王梦往我碗里夹了一块肉，以示我们兄弟情深。 我们除了班主任的课之外，都在教室外边。因为班主任的课要清查人数。班主任说：你们两个可以不上课，但必须报道。 王梦说：好，这个面子我一定给你。王梦说，咱班主任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们不能不讲信用，说话得算数。 王梦说：妈的，烟也涨价了。 这时候什么都在涨价，只有爱情掉价了。 我说：去食堂买，可以零买的。 王梦说：操，以我的身份？ 我说：算了，还是我去吧。 王梦说：你去最好，没人认识你。 其实更没有人认识王梦。这世界根本不在乎谁认识谁。 我们整天坐在操场里像野猫一样晒太阳。我们有太多的闲时间，不这样浪费掉觉得实在可惜。况且，组织上一直没有派给我们任务。虽然有时候会考虑一下以后的生活，但王梦说，这个组织上一定会安排的。 在这样的时光中，秋天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组织上始终没有派下来任务。我和王梦每天做着发大财的美梦，然而，美好的生活却一直没有出现。
后记 我坐在电脑前想起过去的时候，本来打算写一点对曾经有点纪念的东西，写到最后才发现，我的过去没有值得纪念的东西。要不是昨天在街道的拐角处看见一个极像玲子的女孩，我甚至已经将过去忘记。感谢岁月无情，它把我改变，让我一无所有地活在世界上，看到许多我没有见过的东西。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0-12-6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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