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沧州“毒桌椅”流入校园之谜

青尘

由于课桌甲醛超标，河北省沧州市孟村县育才小学500多名学生刚开学就咳嗽、打喷嚏、嗓子发干发痒。环保部门检测显示，学生教室甲醛最高超标4倍。当地环保部门检测显示，该校教室内的甲醛含量超标，污染源初步确定为开学时新更换的课桌椅。甲醛超标的“毒桌椅”如何流进校园?本报记者进行了调查。　　500多名学生集体不适
　　9月11日上午，记者走进孟村县城东南方向的育才小学校园时，这里已经响起琅琅的读书声，空气中弥散着若有若无的白醋酸味儿。校方称，9月2日大批学生因教室内刺激性气味导致身体不适后，随后学校紧急停课一周，9月10日刚刚开学。
　　学校一位不愿具名的中年女教师告诉记者，如果早些来，记者可以看到2600套崭新的课桌椅一字排开摆满校园的景象，南北两栋教学楼的教室门窗全部敞开通风，学校专门雇人拖擦教室和办公室的地面，每间屋都喷洒除味剂、白醋、盐水，摆放吊兰、活性炭。
　　该校六年级二班的男生晓磊对记者这样描述自己新学期的第一天：9月2日上午，刚进新教室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一会儿功夫就感觉眼睛干涩，周围有的同学忍不住打喷嚏、咳嗽，有的流出了眼泪。“刚开学就放假，新教室换旧桌椅”。
　　据称，该班58名同学至少有十五六名出现类似症状。记者从孟村县教育局获悉，总计有500余名学生出现不适症状，约占在校学生总数的六分之一。9月3日上午，教育局紧急通知，全体学生放假一周。
　　经孟村县县委、县政府多次组织教育、环保、卫生等部门现场办公后，污染源锁定为新更换的课桌椅。
　　孟村县环保局环境监测站站长李厚强向记者透露了对部分教室进行24小时密封后的检测数据：
　　9月4日检测报告显示，4楼6年级某班教室甲醛含量为每立方米0.347毫克，超出国家标准4倍;2楼两间办公室甲醛含量分别为每立方米0.507毫克、0.607毫克，约超标6-7倍。
　　9月8日检测报告显示，对一腾空桌椅的密封教室检测结果为每立方米0.128毫克。
　　9月14日检测报告显示，已摆放旧桌椅的两间教室甲醛含量分别为0.098毫克、0.147毫克。“国家《居室空气中甲醛的卫生标准》规定，每立方米最高容许浓度为每立方米0.08毫克，上述数据均超出了这一标准。从目前的检测结果来看，教室内已基本没有异味，但仍然需要进一步加强通风。”李厚强分析说，课桌椅的面板系五合板，而框架等系铁质，初步判断甲醛很可能来源于五合板粘合时所用的胶。
　　记者了解到，育才小学目前共有5个年级，35个教室，学生近3000名，新校舍于今年6月底竣工，刚刚投入使用。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进去，崭新的教室与陈旧的桌椅对比鲜明。
　　孟村教育局办公室一杨姓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学生停课后，学校将所有课桌椅移至院内晾晒一周，同时采取喷洒盐水、白醋，摆放吊兰、活性炭等措施清新空气。9月9日，学校将所有课桌椅换成原来的旧桌椅。因为育才小学地方有限，置换下来的新桌椅由县内各学校分散放置，并保持通风，同时严格要求不得让学生使用。
　　“呛人”桌椅进校园
　　“课桌椅接收时没有发现异味。”9月13日，负责采购桌椅的孟村教育局基建办负责人称，课桌椅运抵学校时，校内地面尚未硬化，桌椅暂时放置在教学楼内，因当时经常下大雨，所以没有开窗通风，同时今年天气潮热，所以造成开学时教室内出现异味。
　　记者了解到，新桌椅共计2600套，每套150元，总价40万元。今年7月20日至8月10日间，由河北省泊头市鑫佳城教学设备厂分批运抵学校，由学校总务处接收。
　　记者尝试联系育才小学总务主任魏泽民了解接收时课桌椅的具体情况，未果。部分学生家长向记者透露，在课桌椅摆放时，已经出现明显异味，但因这批桌椅是开发商出钱、教育局采购，所以校方经手人不便表示异议。
　　记者了解到，2600套桌椅的购置款项的确来自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区的开发商，但各方均称这是正常合作。
　　“捐赠款项是这家开发商给予育才小学的补偿款。”9月16日，孟村县国土局相关负责人证实了教育局的这一说法，所谓补偿款，是因为学校200平方米的锅炉房用地被占用。据了解，该地块属国有科教划拨建设用地，土地使用权归育才小学。基于整合资源、减少污染方面的考虑，县政府决定将育才小学、近邻两家单位以及锦绣乾城小区的取暖并为一处，将学校原设计建锅炉房所占位置改为地源热泵泵房。补偿一说，就是因为开发商“部分使用了”这块土地。“因为款项由开发商捐赠，所以未经政府招标采购。”孟村教育局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课桌椅的生产厂家泊头市鑫佳城教学设备厂是专业厂家，正规合法。此次采购前曾向厂家索要合格证、检测报告等一系列相关材料，但查验合格后即让厂家带回，没有留下复印件。
　　合格证“真容”难见
　　据孟村教育局称，孟村县中学等其他学校使用的都是泊头市鑫佳城教学设备厂的产品。
　　泊头，距沧州市50余公里，是沧州所辖县级市。记者按照鑫佳城教学设备厂的注册地址和电话联系后，赶到泊头市交河镇刘屯开发区附近的一处占地300余平米的院落，但未能获许进入，一位自称厂长王立城父亲的老者称儿子出去办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从9月19日开始，记者多次拨打泊头市鑫佳城教学设备厂的电话，但此前可以正常通话的号码接通数声后均提示“您拨打的号码尚未启用”。
　　记者调查发现，在泊头市交河镇刘屯开发区，类似课桌椅生产厂家至少还有三四家，大都是注册资金10万元左右的个体工商户。
　　记者了解到，2002年，国家质检总局对《学校课桌椅卫生标准》(GB7792-1987)和《学校课桌椅功能尺寸》(GB3976-1983)进行合并修订后，发布了《学校课桌椅功能尺寸》标准(GB/T3976-2002)，其中没有对甲醛等污染物的限量要求。但依据《木家具通用技术条件》(GB/T3324-2008)规定，木家具或其他家具的木制件甲醛释放量不大于1.5mg/L。
　　9月24日，泊头市鑫佳城教学设备厂厂长王立城致电本报记者称，用于桌面、椅面的板材肯定含有甲醛，但绝不至于超标。课桌椅交付学校时，正值阴雨季节，该校教学楼刚刚建成，大量课桌椅在密不透风的室内闷了一个多月，所以造成甲醛释放超标。同时，该校刚刚装修完的墙壁、门窗等因素也应考虑进去。此前，该厂供应给孟村其他学校的课桌椅并没有出现这一问题。
　　王立城称，因该厂检测方法较为简单，出厂前已委托内蒙古一家检测机构对该批桌椅进行了检测，结果合格，并称已将全部材料交付泊头市质监局。
　　甲醛超标是否因板材粘合时的胶出现问题、这些课桌椅加工厂是否具备检测设备、所谓的合格证是怎样开出来的、质监部门对这些小企业的生产环节如何监管?
　　9月25日，泊头市质监局纪检组长王先生回复本报记者称，接到本报的情况反映后，该局已派人前往泊头市鑫佳城教学设备厂封存该批次样品，准备送相关检测机构检测。王先生称，目前该厂已提供了河北省家具产品质量监督检验站的一份检测报告，结果为“所检项目符合标准要求”，但检验项目中没有甲醛含量。同时，也没有见到该批次产品的合格证。
　　王先生坦言，目前家具产品很多标准属推荐性标准，涉及多个部门，给监管带来一些困难。“他手里有已经盖着红章的检验报告，你再让他花钱去检测，企业就觉得是强人所难”。
　　●相关链接
　　教室环境保护不容忽视
　　2005年，中国室内装饰协会室内环境监测工作委员会对全国范围内新装修学校室内环境污染检测调查显示，北京地区接受检测的14所学校，综合污染指数为76.9%，其中甲醛超标占到69.2%。为此，北京市教委曾专门发出 《关于做好学校教室环境保护工作，确保师生身体健康》的通知，明确要求各学校严格控制课桌椅和装修材料生产厂家的产品质量。对各种产品及材料应当证明齐全，选择环保产品，拒绝那些规模小，质量差的小作坊及所生产的材料进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