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流年鱼 于 2013-9-23 17:19 编辑
《秋意浓》
你要想,该用一个什么字来描述这景致 每一棵树都像列队的士兵 黑色浆果喷射弹夹,花生解下铃铛 核桃挣脱青壳,天空干净 一夜的落英缤纷,手躲在口袋里惺惺相惜 而大雁与南方相爱,雨水瞄准了大地 一场寒凉如期而至,冬季即将拉响引线
至于灶火,大堆的干柴加重了负荷 水永远沸腾,气体在幻化成影 每一米村庄的范围都被另一种热熏蒸 赵钱孙李都不打算再外出晃荡了 倚着刚带回的铺盖卷,翘着腿数钞票 在媳妇的眼神里获得青睐。在一只 燕子的离去里怅然若失。繁忙的秋天 就这么来了,也就要这么过了
多么安静,牛马的壮志都在进入圈养 那昔日的旺盛劲儿,收缩起原本的形状 大不了:锄头,镰刀,犁铧,农药,拖拉机 烟囱,泥巴,草垛,解放鞋,灌溉,施肥 都渐次短暂告别,就是拿起一根缝衣针 也有修修补补,绣花的妙处,落个好心情
秋天过了,比冬天还要让人心安理得 每一种生物都在屏足呼吸 期待着那棵桃树再引来大波的蜂群 而紫荆在此刻,开出最后一朵 娇嫩得,仿佛刚降生的婴儿
《九月,我需要大朵的红》
我需要的那种红,悬空,舞蹈,轻而易举 能把自己变成一面闪耀的旌旗 有沸腾的娇艳,有不朽的气息
九月翅膀倾斜,我与一棵树并肩而立 把思念的词从上阕填到下阕,对一种热爱 从心底留一片空白。从你的雁门关外 一架被岁月侵蚀的木头马车,从一块 被风推倒的墓碑上,从迟疑走向信任 从绿过渡到黄,从黄演变到红
让这秋色黄昏的浩荡,融化时间 由一只雄鹰带路,披斩荆棘,吹吧 让风使劲吹,让落日迎娶这鲜红的新娘 我愿秋天越来越重,好日子都缀满金属 每一个善良的灵魂,都像琥珀一样
九月,内容斑斓,我骑赤兔马 ------在通往另一个秋天的途中 需要这一种红,与走失的青春再次重逢
《雨中古城》
行走这风雨里,听你的绵绵诉说 我仰起脸,凉气灌进脖子里 一蓬枯草,就当是秋天给你的亲笔信了
我在你的时间隧道里,看红男绿女 为你的苍老上妆,看文人墨客 在你的飞檐雕栋上搭脉,你古朴的美 骨骼之重,使得天空蒙尘,词语 在搓板上,需要一遍遍揉洗才敢修饰 我打着伞,血管里流动着清水
城楼边,燕子被南方的客带走 只摆动着空空的电线。嘶哑的本土小调 被纷沓的脚步踩乱,有人在画面光影里 录下老票号的一声咳嗽,摘下鬓边的白发
青石板上,雨滴还在跳 第一盏灯被食指按亮。我试穿红衣绿裤 假扮绣女,待字闺中 却在一声突然的呼唤里,迷失了方向
《母亲的剪刀》
母亲剪窗花,一小方红纸左折右叠 幸福的日子用腊月的火炕和鞭炮来暖场 在月季花枝头的雪上,从棉袄最高的一个襟扣上
母亲剥着棉花,坐在光线最亮处 白发与皱纹是起伏的音符呵,她的眼神 始终在儿女最易受寒的部位,温暖以阶梯式倾斜
这些年我有三分之二时间在外漂泊,仅剩下 对十字交叉口的敏感,身体以外的麻木 城市巨大,却是蜜蜂和蚂蚁最奢侈的爱情
电话和剪刀的声响都带着浓重的乡音 被母亲宽厚的手掌抚摩。她看着天气 把女儿的叮咛当作最好的药剂,从年头喝到年尾
多年前的母亲,一把剪断了我的脐带 现在却不得不剪着她越来越老的孤独 一片秋意,被她裁得不成样子,露出夕阳的悲凉
我拆开邮包,取出母亲的牵挂和辛劳 泪水瞬间冲开思念的豁口。那把忧伤的剪刀 此刻在回乡的道路旁,指引着我顺利地拐弯
《秋天的病》
允许秋天,怀有瑕疵
在阴晴不定的五味瓶打翻以前 可以像一名年轻的牧师,穿起黑袍 诵读人间喜怒哀乐。可从树丛最深处 捻一枚浆果出来,泡进酒液 或者以夜莺般的姿势,优雅地 衔来草药色的黎明
秋天,患有轻微忧郁 叶子会在风里打转 鸽哨吹高了天空 于是有落魄的灵魂,沾染铜锈 有明亮的瞳孔 被等候塞满
我接受 那些分明还活着的欲望 棱角分明,并不知疲倦 现在,面对一杯水或一碗药 都必须喝下去 在中年的节骨眼上 再钻一个孔,也许是错误 是强酸性的疯狂组合 非理性的罪恶和救赎 被长而又长的火车拖着
那些废弃的蝴蝶与草场 也允许它们长眠 并原谅我的强迫症 披一轮新月 原谅追着树的绿 越来越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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