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过节的时候,我的舌尖上总会泛起老街里的美味。马至成清真牛肉包子,赵老七的米粉粑。小木桶里的五香蚕豆,蒸笼里热气腾腾的发糕。这些美食在泛黄的记忆里重又飘起扑鼻的浓香,在流逝的时光里沉淀着难忘的情结。
郭西街的赵家茶馆,二开间的门面,摆放着五六张大方桌,一色的长条凳。进屋左边靠墙的地方是一个烧开水的大老虎灶。一大早茶客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这些客人大多是附近西北二门的菜农,为赶早市,把清晨刚摘来的新鲜蔬菜,摆在茶馆门口,边喝早茶边卖菜。 灶堂里柴火熊熊燃烧,开水在闷子锅里翻腾着,热气在茶馆的屋顶上弥漫。伙计拎着大铁壶忙着给客人斟茶倒水,茶客们谈笑风生,就着美味早点喝着开茶,油条花生米外加香干子酱生姜,就品那口滋味,细嚼慢咽,口口生香。端起茶碗啜一口开茶,那一刻真有无与伦比的幸福。卖小吃的小贩,有的头顶着笼屉,叫卖米粉蒸糕,有的手挽着木桶,吆喝五香蚕豆,在茶馆里来回穿梭叫卖。空气里飘荡着各种小吃的香味。
在赵家茶馆的斜对面,是一家董回子的煎饼铺子,他们每天半夜起来和面,面和得不软不硬,在一口大木盆般大小的釉缽里和面是要一点力气的,大师傅系着白围裙,卷着袖子熟练地在和面,面揉到恰到好处时,釉缽四周一点面粉也不沾,柔软的面团透出光泽,象一卷绸布卷在那里,还散发出面的香味。 和好的面放在案板上揉成一长条,用刀切成一个个面团,只见大师傅拿起一个面团,抻平洒上葱花五香精盐猪油又揉圆,用擀面棍三下二下就擀成了饼,操起擀面棍將面顶起旋到锅里,象一块白缎子平平整整地铺在锅底,他那毫不费力得心应手的样子让人折服。锅底下炉火熊熊,先在锅里放一瓢水,不一会热气腾腾,揭开锅盖洒上芝麻用油刷子把香油刷到煎饼上,待锅里水烧干后用长长的铁铲子将油煎饼翻边,两边都煎得金黄金黄,那香味扑鼻而来。 赵家小粑店里的米粉粑在老街家喻户晓,精挑细选上好的籼米用石磨磨出米粉,用细筛箩筛三次,筛去上面粗的,下面精粉用热水拌和,用小青菜虾米豆干装心,做出的米粉粑用蒸笼蒸熟。每当蒸好后打开笼盖,香气四溢。白白的菜心粑晶莹剔透,透到里面的菜心隐约可见,恰似一块块白玉翡翠。不用品尝就已经夺人眼球,这样精制的美食缘于每道工序的精挑细作,象画一幅画,挑选最好的宣纸笔墨,大师要画的作品早已成竹在胸。每个小粑也好像是一件工艺品,它浸润着老店里师傅的技艺和情感,漫长岁月熏陶着这老街小吃,历久难忘。 牌坊街转角, 望花楼下王家水饺店里的馄饨是我童年难忘的美食,馄饨皮薄如蝉翼,鲜红的肉馅口感细腻,肉馅用精选的猪后腿肉在刀砧板上用两把刀反复地剁,只到把肉剁成泥状,配以佐料用水打匀。这样吃到嘴里才感觉鲜嫩无比,馄饨湯里有白胡椒粉、小青葱、原晒的鲜虾酱油,这些食材完美地组合到一起,让人感觉到“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每次走到望花楼下,那小店飘出的香味让我驻足良久。我每有小恙,母亲总会下一碗回来让我解馋,如今多少次在梦里还闻到从屋外飘来馄饨的香味。
说起孝肃街刘家的糯米粑,还有一个笑话,他家的黑芝麻糖心糯米粑很出名,皮薄馅多。有位乡人上街,看见煎得油亮亮的糯米粑,实在诱人,就买了个尝尝。不知道先咬一小口,用舌头慢慢吮吸里面的芝麻糖心。下嘴太快了,糖心馅子流了出来,溅到手上,抬起手用舌头去舔,糖心又滴到后背上,看了让人啼笑皆非。也许这只是个传说,但刘家糯米粑实实在在很有名。他家磨糯米粉要带水磨,糯米先用水浸一天,用自家的石磨磨两遍,磨好的水淀粉用白布袋吊在柱子上向下淋水。要吊一夜的时间,清晨将糯米粉倒进大盆里,来回精心地地揉拌,使糯米粉的粘性充分地发挥出来。做工精细,用料考究才是这道美食的真谛!
老街里的美味难忘,虽然这些早已被尘封在逝去的岁月里,但在舌尖上依旧留下余香。让我在记忆里去找寻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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