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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年前后,在北京时,经朋友介绍,结识了一位书画家——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武教授。武先生虽然是个书画家,但于文史哲亦造诣颇深。唯一与醉笑共同之处:好喝两杯小酒,而后纵论天下。醉笑喜附庸风雅,与武先生过从甚密:常略备薄酒,邀武先生对酌,聆听先生谈古论今,每有收益。武先生大我十二岁,毕业于中央美院研究生院,饱读诗书,温文雅致,兼之性情谦和,风趣幽默,相处甚是融洽。
那年冬天,正值寒假期间。忽一日天降大雪,傍晚,醉笑打电话给武先生,可有暇来小酢几杯?我让司机接你。武先生哈哈大笑:正有此意。
来的时候,武先生夹着一幅尚未装裱的字画。酒过三巡,武先生言:素闻老弟平时喜好读书,来之前,特意将一句关于读书的古训写了,送与老弟共勉之。
遂将那幅未装裱的字画展开,是武先生颇为清瘦的行楷书写的两句:
万般皆下品 惟有读书高
两行字,只占了整个画面的三分之一,似是个半成品。
醉笑微感诧异。武先生看出醉笑的表情,微微一笑,转身从书袋中取出笔墨砚台:愚兄特意留得边款未题,正为留在此时,对窗外风雪,咱边饮边聊,边写来,如何?
醉笑拍手叫好,忙将字画铺开展平,武先生一面研磨、挥毫,一笔一划的写着,一面侃侃而谈:
“这两句,看似老朽过气之言,若换个思路,却是深含哲理的啊”。
武先生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又道:
今年秋天,我随国家文化艺术团体访美,在参观美国国家图书馆时,听来一段故事——一位年过七旬的退休老华人,每日必早早候在国家图书馆门前,等待开馆。之后,除了午间用餐后稍事休息,终日在馆内读书查卷。时而挥笔抄录,时而流连于书架之间,直到闭馆,才最后一个离开;徒步而来,徒步而归,数年如一日,风雨不误。旁人大惑不解,问及老华人:你已经这把年纪,尚如此勤勉读书,所为何也?老人笑而答:人,一定要为了生计才肯读书么?年轻时求学,都为将来所用,这个没错。如今老了,我该如何伴此余生呢?常人读书,一直被“学为所用”所拘泥;在我看来,若论安逸轻松,休闲养性,读书乃是一个最好的方式。从这个意义上讲:万般皆下品 惟有读书高哇。
武先生收笔,抬头,温和的眼神从眼镜后面看着我:老弟以为然否?
谈笑间,边款已经题完,便是这个故事概要。
我未回答,看着这两行清瘦的行楷,看着武先生一丝不苟的在字画上钤印,想着那个老华人的故事,心里默诵这这两句古训:万般皆下品 惟有读书高。
窗外,天已将晚,而雪花漫天飞舞,映得世界一片银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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