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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大脸猫 于 2014-1-9 09:32 编辑
年
文\大脸猫
年,一天天临近,我开始恐慌。
很久以前,不知道恐慌,只有热切的盼望和希冀。崭新的日历牌,挂在家里醒目地方的那一刻儿起,就开始掰着手指,数年还有多远。
日历在一天天的变薄。 当翻捡出雪花飘飘,腊梅枝头俏的时候,年的影子出现了。
腊月里,家家户户开始了年的准备。我们这些半大孩子跟在大人的身后,屁颠忙碌着。给张大娘家包饺子,给李大妈家蒸豆包。在热气腾腾中,来到了年跟前。
按家乡的习俗,到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就进入年了。小年这天,灶王爷上天,家家要吃饺子讨吉。这天一大早,家里的菜板子就会响个不停。父亲把备好的猪肉放在案板上,用刀细细地挑出肉里的筋儿,切成小块,剁成肉泥。随后,倒进凉水稀释肉馅,然后把葱花、姜、花椒面、酱油、豆油等调味品放进,按一个方向用力搅拌。母亲喜欢白菜馅,父亲喜欢萝卜馅。喂好作料的肉馅分成两份,一份和剁好的萝卜馅搅拌,一份和剁好的白菜馅搅拌。屋子里流淌着肉馅散发的醇香,引得肚子里的小馋虫痒痒地闹。
腊月二十四,“大划拉”搞卫生。家人早早的就被叫起来。妈妈和姐姐拿着绑上了长棍子的扫帚,把屋里屋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扫一遍。然后扯下家里所有的帘布、被褥和我们兄妹的脏衣服。下半晌的时候,屋子里就被横空扯起的呢绒绳,切割成几个空间。我和妹妹在帘布垂幔的缝隙里藏猫猫,母亲和姐姐的吆喝在屋子里飘荡。“小祖宗,快出去玩吧!”“洗好的床单都被你俩弄脏了!”我和妹妹顽皮地吐着舌头,跑出屋外。这一天后,家里分外透亮。
腊月二十九,俗称“走油”。这一天,也是我们最期盼的。妈妈和姐姐把过年要吃的油炸食品,都在这一天备齐。有松软的大果子,甜酥的麻花,土豆块,豆腐丸子,豆腐泡......我们吃着这些油炸食品,嘴角布满油星。年的味道越来越浓。
头天晚上被兴奋折腾半宿没睡觉的我和妹妹,三十那天,早早钻出被窝。大人们到门口贴上喜气洋洋的春联,我和妹妹换上盼望已久的新衣裳,分别戴上色彩鲜艳的红头花,粉头花,欢天喜地跑到镜子前,打量镜中崭新的模样。妈妈拿出装着好吃的袋子,变戏法似的从袋子里拿出我们平素吃不到的橘子瓣糖,还有让我们眼热的瓜子、榛子。我和妹妹抓几块橘子瓣糖,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鼓起腮帮,品味酸酸甜甜。妈妈把糖果、瓜子、榛子分别盛盘,预备给拜年的邻居。年,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下午三、四点钟,就是一年里最重要的团圆饭了。妈妈把备好的七碟八碗端上桌。猪肉炖粉条和红烧鲤鱼,必不可少。妈妈讲,第一个菜,给孩子们解馋。第二个菜,预示着一年富富裕裕。鸡肉,代表着“唧唧疙疙”,是不能在饭桌上出现的。而拔丝土豆,我们孩子们的最爱,却是年夜饭上最受欢迎的。菜上齐,白米饭端出锅,哥哥们就跑到院里,霹雳啪啦的炮声中,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妈妈先给父亲斟上一杯白酒,全家人在父亲端起杯的时候,拿起手中的筷子,开始享受这满桌的佳肴。
按照家乡的习俗,三十这一天是要守岁的。和小伙伴放鞭炮、点花灯,玩累了,跑回家学着大人玩扑克。九点多,妈妈开始准备年夜饭的素馅饺子。临近十点,外面的鞭炮声就像下饺子似的,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据说,谁家抢到头彩,谁家这一年就获得了好运气。妈妈煮饺子了,我们孩子跑到院里,一边吆喝着,一边往屋子里抱柴(财)。年夜饭,就在全家人的希冀中热闹开场。新年的钟声敲响,我们跑出家门,到邻家拜年。每到一家,都会被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用糖果塞满身上的兜兜。那一天,是我们孩子口袋子里最丰盛的一天。
现在的年,再也不是过去的样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年的味道越来越淡,心中的那份期盼渐行渐远,直至了无踪迹。包装精美的精致糖果,放在嘴里,怎么也找不回来过去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满桌菜肴,怎么也寻不回来父亲手中那把刀剁出来的醇香;时髦亮丽的服装,却在镜子里怎么也寻不着惊喜的模样;黑发瀑布如丝,再也没有戴头花的癫狂。
年近了。满屏的短信贺卡、饱胀的钱夹,消除不了心里的恐慌。在日历的演变中,愈发怀恋膝下承欢的天伦之乐。窗外鞭炮雷鸣般的炸响了,我嗅到浓烈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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