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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棵树！

主楼

发表于 2014-3-12 06:5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三棵树！于 2014-3-12 22:45 编辑

小城
文：三棵树
小城不大，星星散散也就五六条街道。
天微亮时，小城开始飘起了细雪，漫天潇潇。昏黄的路灯下，偶尔有车驶过，压碎一溜惨白。
他起的很早。他要赶在小城苏醒以前清扫完这段路面。但是今天看来没必要扫了，雪覆盖了一切。他站在邮政所门口拿出一支劣质香烟点燃，烟雾从他的鼻孔悠悠升腾。
这是他最后一次清扫这条大街，从明天起，这里大街就要归别人管了。倒不是他很在乎这个职业，而是他从此就要离开这座生活了几年的小城。
这时天已经亮了，开始有行人走过，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惊叫。他觉得这样站着也是无趣，索性就走下邮政所的路阶开始扫雪。一行褐黑色的路面在他身后慢慢延伸。
邮政所门开了，胖乎乎看门的老李给了他一个微笑说：王师傅，今天是几号？。
他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记得了。
老李有些诧异，但也没在说什么，就忙其他事情了。
这时一个穿着环卫制服的人走了过来，他停住手里扫把。那人递给他一叠钞票，他知道接钱的那一刻起，他就要和这个小城形如陌路了。他朝他那人笑了笑，那人也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走了。
他站了一会儿，这才拿起早起在垃圾台捡拾的纸盒向着城东废品收购站走去。

她醒得很早，只是没有穿衣，其实她穿衣服起来什么也干不了，她截瘫，而且心脏不好，常年吃药。她知道下雪了，虽然细雪无声，但她是知道的，这几年待在屋里，没练就其他本事，耳朵却变得很灵。她担心的是，她的那个网络大哥今天能来吗？这几年来，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总是这个网友大哥在网络上默默地鼓励着她，让她有活下去的意志。
昨天那位大哥说他刚好在这个小城出差，顺路来看看她。所以她决定不再赖床了，她要早起。她穿好衣服，然后叫醒还在沉睡的丈夫，给她倒水洗脸，扶她坐上轮椅。
洗完脸后她说了那位大哥要来的事，丈夫说应该买些菜招待一下。她觉得很有必要，此时心脏开始咚咚跳了，她想：大哥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忽然条件反射似的问了一句：今天什么日子？
正要出门的丈夫回了一句：阳历初五。
初五。这个神秘的日子。她奇怪的是三年来，总有一份来之小城的汇款在每个月的初五发出寄给她。钱不多，也就二百元。但是这个谜底她总想知道，她应该感谢那个不留姓名的恩人。

他回出租屋后做了一顿简单的饭，一个人吃了。然后换上一件很干净的衣服，他今天要去城西，那里有他一个网友，平时很聊得来，他要在临走以前见上一面，然后背着铺盖回他的家乡。
他轻车熟路，这座小城对他来说太熟悉不过了。
他来到一条偏僻的小街上，开始打电话。

她听见他的声音，有些熟悉。昨天聊天的时候大哥就要了她的电话和地址，顺便还通了几分钟电话。
他说他已经到了附近，只是不知具体方位。
她说你等等，我出来接你。她迫不及待地扳动轮椅朝门口移动。门口一百米之外，她看到飞舞的雪花中，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雪人，正朝她微笑。
大哥，真是你吗？她在内心默默叫着。
他有些拘谨。这次见面本来是有些心里准备的，可是见了她这个样子他还是有些惊讶。进屋后，他扫视了一遍屋子，屋子整洁，所有东西简单但摆放有条不紊。他路上想好的许多话此时却无从想起，他只是简单说了一些话后，从衣兜里掏出二百元钱递给她说：不多，给你买点营养品吧。
她正纳闷着：网络那个大哥很健谈，说话风趣幽默，可是眼前这个连话都不多讲，会是这个人吗？当她还在深思时，钱忽然递到她手里时，她有点手足无措，慌忙推开他手中的钱，说：不用，不用。
他涨红了脸，说：拿着，拿着，我只能帮这点小忙。
她愣住了，忽然有些激动，她说，大哥，每月那钱是不是你寄的？
他装出很惊讶，问什么钱？
她说他每月会收到一笔二百元汇款。
他说不知道，他和她只是网络里的网友，给公司办事路过这里才看看她。
她想想也对，那笔汇款是来之本城的，而他却是一个路经此地的外乡人。她还是要感谢大哥的，这几年来没有他，她的心路不知要通向哪里。
他提出离开，说要去小城办些事情。
她有必要挽留，总得吃顿饭吧？
但是他还是执意要走，公家的事太忙了，他顾不得吃饭。他说。说完就要迈步出门。
刚好丈夫从外面回来，帮她挽留。
但是他还是走了。走出院子时，他偷偷地笑了，他不清楚自己已经和她说过多少次谎话。而他清晰记得的是，三年前那个早晨他扫地时，一位被车撞倒的女人在他面前哭得很惨。

丈夫一边做菜一边问她：你那大哥还没来吗？对了，刚才那位清洁工来干什么？
她猛然一惊，惊慌失措地喊道：快追，快追，他就是那个好心的大哥。
丈夫追了出去，空寂的小街上，只有雪花在飘舞。他又跑到大街上，白茫茫的世界里，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

看见丈夫失落地走回来，她早已泪眼滂沱。她在心里默默的喊着大哥大哥，她知道这句大哥她在梦里已经叫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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