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苏力 于 2014-3-11 14:16 编辑
悲情昆明
文/烟雨竹城
你要说我是个民族主义者么?不是。我是一个爱国主义者。
你要说我是个痴情的男人么?不是,我是一个忠情的汉子。
——段昆明
一
八年来,除了部队的首长和战友,谁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蛟龙特战队队员,上尉军衔,肩负着未来特种作战中的艰巨使命。我们每一个战友的身份对外严格保密。
元宵节刚过不久,这一天细雨霏霏,队长把我紧急招到他的办公室。
“段昆明。”
“到。”
“旅部决定。”
“是。”
“特许你一个星期的假,回家。”
我有些懵了,看见队长严峻的样子,我随即有了一阵惊喜。八年了,我一直都没能被批准探亲。这是怎么了?首长开恩了?然而,队长,凝重地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出去,注意严格保密自己的身份和遵守部队的纪律。按时归队,不得有误。”
“是。”
接着,队长从口贷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异常沉重地交给我。说:“这是上级给你的安葬费。你家里来电,你父亲不幸病故了。”
顿时,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二
昆明火车站,我默默地站立在金光闪闪的铜牛塑像前,陷入了沉思。我们的老祖宗是崇拜牛的,大约是因为它生存的简朴,而劳作的艰辛吧?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文明,我们谈到耕耘,忘怀不了牛——任劳任怨的憨厚与执著……
我望着它那慈祥而坚韧的眼睛,想起我亲爱的父母。
当走向二环南路的斑马线,一辆“路虎神行者”的BB车,BB地迎面对着一位小女孩冲来。我一个健步,飞了过去,抱着小女孩就地一个倒滚翻。车紧急刹在女孩刚在的位置。
NND,竟敢闯红灯?我对着女孩喊:“伤着没有?”
女孩朝我甜美地笑:“大哥,你真棒!”
车上伸出一只金胖子式的脑袋瓜子,似乎故作镇定,若无其事地对我们说:“怎么样?伤了没?”
我呕着一肚子火,吼:“伤了没?你给我下车!”
金胖子式的人,十分潇洒地下车了。看看女孩,瞧瞧我。似乎还是关切地说:“还好吧?”
女孩做了一个鬼脸,说:“没事!”
我还是有些担心:“还是到医院检查一下吧?”
女孩飒爽地站起来,说:“好好地,不用。”
金胖子从牛B的包里顺便掏出了数张牛B的红老毛,说:“我赶一个会,请你带她去看看吧!”
我无语,女孩也无语。我还想说什么,被女孩拉住了。只是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车上有一位美女,奇异的眼光瞟着我,似曾相识。我给钱给女孩,女孩说:“这钱是给你的。”
我生气地说:“给你的!”
“是给你的,”女孩天真烂漫地笑。
女孩依然坚持没事,不去医院。
我一边将钱塞进她的书包里,一边问:“你多大了?”
“十岁了啦!”
“你家大人呢?”
“我不是大人吗!”
我奇怪地看着女孩,女孩骄傲地看着我。
因为我赶着回家,女孩也赶着上课。女孩倏然扑向了我,香香地亲我一口,甜蜜蜜地说:“大哥,你真好!”
我说:“叫叔叔!”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段昆明。”
“段昆明叔叔大哥,再见!”女孩的笑容灿烂而鲜美。
我们各自走自己的路。
路上,我莫明其妙地想:这个世界真奇葩,十来岁的小女孩居然说自己是大人啦。还调味地叫我这样大她三成的男人——叔叔大哥?
三
我找了的哥,问:“兄弟,到大兴村多少钱。”
“大兴?远着呢。”
我说:“你就直说多少钱得了。”
“不要二百,也得一百八吧。”
“二百就二百,请你跑一趟!”
郊区乡村的路,尽管弯曲,而且陡峭,但路面却是水泥硬化了的。车飞快而又舒适。一路上,新楼新村,春色撩人,过年的味道还未散去。然而,我的心却是悲悲沉沉。父亲一直是我们村的村长,大小我都知道,他这一生,不容易啊!
车可以直接停在我的家门,八年前的土砖老瓦不见了,换来的是漂亮的楼房,堪比我们部队首长的家舍。也不见哀乐挽联,我有些迟疑:“请问,这是段德龙的家吗?”
一位老者,抖擞地走出。见了我立刻喜笑颜开,欢叫:“昆崽!是昆崽!”
我一下懵住了:“老爹!老爹!不是?不是?你……”
母亲闻声而出:“昆崽!昆崽回来了!”
两位老人,围着我转。还不停地拍我这,拉我那;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
“回来了!”
“回来啦!”
“好。”
“很好。”
“结实了!”
“更俊嘞!”
“英武哩!”
母亲,突然想起什么?大喊:“翠儿,翠儿!快出来。你昆明哥真回来啦!”
早有一位俏丽的年轻女子,站在堂屋口,笑盈盈、眼盯盯地看着我们,脚下却一动也没动。
母亲,连忙拉着我过去。对着她说:“翠儿啊,这就是你昆明哥。”
原来,父母早就商定好,是骗我回家来,与翠儿成亲的。
晚上,母亲告诉我。翠儿,是个好姑娘,也是大学生哩。她是我们家,果园养殖场的主管。她老爹是镇上的书记。我们家致富,就是靠他扶持的。
我说:“那我的桑儿呢?”
“她呀——早已经嫁人了!”
“为什么不等我?”
“等你什么啊?你不是一直都不回吗?”
“我…我…我不回是有原因的,她答应我什么时候都会等我的。”
母亲长叹了一声:“别想太多了,孩子啊!也不能怪她。这么些多年呀,她也没少往我们家跑,也没少照顾我们两位老人。只是……哎……”
母亲恍恍惚惚地走开了。
接下来的二天,照例是走亲访友,家常理短。而父亲和母亲,硬是要张罗着我与翠儿的婚事。
我心里有太多的不自在不情愿不明了,于是我找到了翠儿。“翠儿,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也真心感谢你对我们家的帮助,以及对我父母的照顾。”
翠儿开始笑了笑,后来又愣了愣。“那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需要办一件事,过后我再与你谈。好吗?
翠儿说:“那行!”
四
我又气又闷地跑到了临近的张家村。桑儿的家,美轮美奂,雄浑奢华,新农村里也不多见的土豪楼。八年,真的变化太大了,我既然不明了外面的世界,或许我也不明了我曾经的桑儿了。
管不了这么多,我跨进大门就吼:“张桑琴,张桑琴,你给我出来!”
一个挺时髦而俏丽的女子,刚好下楼,看着我冷冷漠漠:“你吼什么吼?你谁啊?”
我惊喜又愤懑:“桑儿,你不认识我啦?我…我你昆哥啊!”
“昆哥?我姐——你还知道回来啊?”桑儿的话明显有些尖酸和怨恨。
“我不是部队训练任务重,有纪律,不让回来吧?”
桑儿的神态有恨有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忽然,似乎想起什么?转而问我:“昆明火车站,那个英雄救小女孩那人,就是你?”
“你就是座在车里的那位女子?”我赶紧问,“你嫁别人了?不是说好,等我的吧?”
“等你?”
“是的,等我。非我不嫁的!”
桑儿,神情恍惚,最后咬了咬红蜃,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大声对我说:“那你敢娶我吗?”
“敢啊,为什么不敢!”
“好,现在带我走。”
“现在?”
“对,现在。”
我尽管有太多的莫名,然而,我们曾经刻骨铭心的情感,彼此之间的信任与挚爱,是毫不动摇而坚信无疑的。
桑儿满是爱意与幽怨,我激动地不由自主地将她抱了起来。桑儿的手,缓缓地伸向了我。我体会了她的柔情似水与爱意绵绵。我,吻了过去。桑儿,及时地迎合了我。我尽情地享受着女人久违的清香、温存与缠绵。吻着,吻着,桑儿流下了清泉盈盈的泪水。
我要回家去拿行旅,桑儿说:“别了,我们什么也不带,离开这个地方。”
五
夜色下的昆明,热情与阴暗同在,亲和与罪恶同存。美丽的与污秽的都隐隐约约。
昆明火车站,铜牛下,我让桑儿座好。说:“我得去卖些吃的用的东西来。”
桑儿拉着我的手,坚决要我座下,然后偎在我的怀里,幸福洋溢而骄情滴滴。说:“我逮着你了,就不让你走。我不要你离开我。”
我抱着桑儿,思绪万千,感慨万端。我说:“我们路上要用的,车上的东西,不全又太吭人。”
“我不怕别人吭,我有钱。”
“你呀,将来我们要过日子的。我们部队的工资买不起房。过苦日子,你愿意吗?”
“我跟着你,就没有苦日子。有苦,也是甜,”桑儿眯眯地笑。
我说:“你可以随军,但是部队没有房分。我还必须得上一个级别,才有。”
“房子的事,你就别揪心了。我买。我还可以做生意。攒大把大把的钱。”桑儿得意地说。
我说:“不用你买。一个大佬爷们,还要你买。”
桑儿呵呵地笑:“哎哟喂,我们家昆明有志气,真个大佬爷们的啊!”
凝了凝神,我一本正经地对桑儿说:“我们不是走得急吗?一到城里,我就打手机给堂弟了。让他偷偷地将我的行旅拿出来。我部队还有证件在里面,必须得拿的。可能也快到了。我得去接。”
桑儿很认真地看着我:“快去快回噢!不准跟他多说话。特别是我们俩的事”。
我高兴地说:“我知道的。”
六
天苍苍,野茫茫。人类文明发展的进程中,常常也伴随痛切心扉的罪恶。在疯狂与非理性间,让灾难降落在人们自己身上。淬不及防,防不胜防。
从堂弟的手里拿过行囊,大约是晚上9点,我匆匆地往火车站赶。大约在距火车站500米处,我听见几声枪响,伴随着警笛长哮。我的眼皮跳过不停,我飞速地向桑儿跑去
然而…然而,桑儿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恹恹一息。广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溪。震惊中外的云南“301恐怖事件,飞祸横来。令人发指,恸彻心扉。
我一把抱住桑儿,直奔出租车,大声嘶叫:“快…快…快送医院。”我后面紧跟着一个青年,抱着一个浑身血迹的小女孩,我看了看,她…她是我抢救过的那个小女孩!手里还紧紧地揣着一张大大的纸牌,上面写着——段昆明。不加思索,我也急忙把她塞进了出租车。路上,桑儿,使尽浑身的力气,睁开眼睛。微弱地对我说:“轮奸姐的——就是这些凶手。”接着,停止了呼吸。
桑儿父母赶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后来她母亲告诉我。她的名字叫张菲琴,是桑儿的胞妹。我的桑儿,早一年前,就含辱投河了。
若干天之后,我踏上了西去的列车。车上,一位老者问我:“年轻人,去新疆干什么?”
我冷冷地说:“复仇!”
写小说不要过分地依赖所谓的技巧,以及可能自以为高深的创作理论。它就像一只“摸彩箱”,或者是“救生衣”。可能让你有一分转机,给你摆脱暂时的困境,但它也是你生命昂扬的致命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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