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暮雪说到泰安下了高速沿公路往市里最繁华的地方走,她在银座佳驿酒店等我。我以为以我的智商,找着是没问题的,但我忘了以女人的智商,说清路线是成问题的。
我很快找着了一家银座佳驿酒店,却不是她在的那个,时针指向八点半,妞妞和烟云就要到了,我转而向路人打听高铁车站在哪儿,然后沿来路往回,过俩路口,左转开了一会儿就到了。看到几个行人,下车问明这是全泰安唯一的高铁站,放心了,站车边等。
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暮雪来了。
大约十分钟后,妞妞和烟云来了。
两人走出站口,烟云略黑瘦,妞妞略丰满,笑意盈盈,十分亲切
出站,上车,我车跟暮雪车。上桥下桥,东拐西绕,折腾了二十分钟才找到她说的佳驿。我庆幸我车技好啊,跟得紧才没被甩掉,我庆幸没一根筋找这酒店,隐这么深,找到天亮也找不到啊 !
放下行李去吃饭,暮雪色妞烟云加我们一家。点好了菜先喝水,旁边一大妮豪气干云地对着手机喊:限你十分钟之内过来,不然老娘我整死你!!我说:看我们山东妹子豪放吧!?但那妮打完电话转头向我们抱歉道:你们别笑话我哈,我是东北银,辽宁的!烟云于是跟她认老乡,我们都乐不可支地看着他。暮雪轻声说:一看就是你乡亲,我们山东没这种姑娘!转头对我儿子说:儿子以后找媳妇别找他们东北的!太二了这个。
暮雪说专门为我们拿了一瓶低度的金泰山 ,我让儿子看了一下,52度!我觉得暮雪不靠谱得厉害,我说姐姐你们这儿低度酒52,高度的得是纯酒精吧?暮雪说手忙脚乱拿错了,喝吧喝吧,这酒挺好的!知道不用开车,于是我倒了一杯,我想我要喝少了,晕晕忽忽上山了,挺好!我想我要喝多了,趴这儿睡一觉省得上山了,也挺好。
菜上来,开吃开喝,随口说些论坛的事儿,妞妞和暮雪轮番夸我,我厚着脸皮说:使劲夸!我在家里地位太低,说不定你们一夸从此就提高了呢!
妞妞经历多,见识广,说话既有条理又有分寸。问墓歌为啥没来?说留在家里照顾狗,我猜一定是名犬了? 说是正宗的中华田园犬。流浪街头的那种,收养了,又生了娃,现在是母子二狗。
心里很自然地就有了敬意。
零点左右开始登山,从红门那儿上,一下车就有俩妇女缠着卖香,说山上如何如何贵,山下如何如何便宜,烟云妞妞我媳妇都买了,我才想起登泰山顺便烧柱香,是件多么顺理成章的事儿。
开始是我和暮雪在前,他们断后,检票进入山门,成了烟云在前,我们一家三口居中,妞妞和暮雪断后。后来闹清楚暮雪是无法不断后的,她压根儿就没穿登山鞋,竟然穿了双小羊皮的靴子,这根本就是拖后腿的节奏啊!大约走了一个小时的样子,妞妞跟烟云冲前边去了,我媳妇和儿子紧跟其后,我慢下来等暮雪,这时候才走了四分之一,暮雪已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每走过一段台阶都要停下来休息,而我还没感觉到累,回头看暮老大,心想有个好身体是多么重要啊!
在家的时候,晚饭后我都要上山走一个小时,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还是比不活动要强很多,至少脚力有了很大提高。想到脚力,不由想起天龙八部的段誉,胖爷要是有他的功力,架起暮雪放开步履,使出凌波微步,疾走如飞,眨眼即至中天门,再眨即至玉皇顶,然后放声长啸:泰山派的徒子徒孙们都给我出来————然后出来一群小道士纳头便拜......
正想得美,凉风吹来,暮雪步履蹒跚慢慢走过我身边,仰头看,台阶无数,那四人早就走得人影都见不着了。
到了中天门的时候,我正经感到了累,而暮雪已经虚脱了,坐在那儿再也起不来。后来她果断决定,在这儿找个地方休息,等着我们胜利归来。
风已经很凉了,把身上的汗很快吹干净,看看表已指向三点,困意正从脚底往上一点点漫过来,坐在石阶上仿佛眨眼就会睡着,而我们还要启程。
在下面的时候,说到了中天门就离十八盘不远了,而过了十八盘就是南天门了,但卖东西的大哥“哧”地一笑:还早哪!知道泰山多少级台阶吗?近7000级台阶,一层楼20级台阶算,相当于300多层高的摩天大厦,到了中天门,相当于爬到了150楼,还有近200层的楼在等着你们呢!加油吧骚年!
好吧,大哥你赢了,我们的信心已经受到了重创!前路漫漫,且行且珍惜吧!妞妞和烟云来一趟多不易啊!他们外地人都能登顶,我们山东人总不能认熊啊!是吧是吧。
打起精神继续赶路。路上人开始增多,显然许多人上半夜就开始爬了,手电筒的光此起彼伏,山上山下连成一片。
花几块钱买了两个手杖,我和儿子一人一个,媳妇用的是色妞的专业登山杖,显见得比我们的好使,为了弥补器材上的不足,儿子说需要在体能上进行补充,于是买了两罐红牛,又说应该准备士力架的,我连连点头,立即后悔没买上一摞士力架。在这黑冷的夜里,凄凉的晚风中,若能啃上一条士力架,嗯?
过五大夫松,台阶开始变陡,路边休息的群众越来越多了。从他们脚边走过时,若你报怨一句,叫叫苦叫叫累,他们多半会鼓励你:加油,一会儿就到了!后来我休息的时候,看到不拿手杖几乎靠四肢着地攀登的人,我也会说:加油!
嗯,如果轻轻松松就登顶了,那还是泰山吗?
进入十八盘的时候,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了。
背风的山崖里,看到有情侣抱在一起,一动不动,如石如树,忽然有些感动,和相爱的人,爬一次泰山,经历过搀扶、呵护、鼓励,经历过寒冷、黑暗、疲惫,会不会比没爬过的人,走得更长久?
四点多,是人最困的时候吧?休息的间隔越来越短了,脚象灌了铅一样,每迈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我开始体会到暮雪在中天门的状态了,步履维艰,疲惫不堪,风吼声里,就是我自己喘气的声音。
南天门在望了,我们终于追上了烟云和妞妞,原来他们一直在我们前方不远处。稍作休整,我们选了直接去日观峰的那条路,烟云和色妞仍在我们前面,色妞兰黄相间的冲锋服在手电的光里漂浮着,漂浮着,往上,往上,很快又不见了。
台阶更陡,意识有点儿模糊,有几次,坐下歇息的时候,恍惚间睡了过去,又一下子惊醒了,不敢关手电,手电亮着,意识也亮着,手电一关,意识仿佛也消失了,好象自己变成了石头,变成了树,变成了这台阶,变成了黑暗中沉默的泰山的一部分。
风呜呜咽咽,在山谷里撞来撞去,脖子里的汗冰冷冷的,又打了个盹,又一次惊醒,想念柔软的床和温暖的棉被,在大多数人都安详入梦的时候,我们却跑到这里跟这些台阶做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病?
继续上。
一个小姑娘走在我们身边,用泰安本地话给我们鼓劲:到了,很快就到了!加油!
到了吗?还以为要跟这些台阶纠缠一辈子呢!我说。
天空有些泛亮,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前面:到了——————他大喊一声。
终于他妈的到了!
站在峰顶的时候,我望了望来时的路,看着那些蜿蜒到我脚下的台阶,不由地长吁一口气。
那一瞬间,另外一个我刷地翻出身外,落在地上深深地冲我自己磕了一个头:胖爷,你行!
泰山日出,缭草得要命,就是一个草台班子的山寨演出。日头的光晕象混浊水面下的鱼,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被云层吞没了。而无数的男女,因为付出了一夜的辛劳,面对那点儿残晕,兀自高举着手机和相机。
如同人生,重要的永远是过程,你苦苦等来的结果,往往乏善可陈。
烧了香,下山,天光大亮。我们从南天门拾阶而下,脚仿佛不是自己的,小腿的酸痛若即若离。
下了十八盘,我才想起我的135mm定焦头,换上拍美女,嗯,强,太强了,传说中的空气切割机,原来真是这样的神奇!
一时心花怒放,觉得所有的辛苦都不算什么了。
拍拍走走,到了中天门,看到养精蓄锐后精神焕发的暮雪医生正在向我们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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