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鲁迅的语法说事
◎种竹人
当鲁迅的《狂人日记》从中学语文教材上被撤下来的那一天起,就有人随意评点,说什么语法有误,晦涩难懂,不过是苍白、狂热,食洋不化,是一部如何如何拙劣的仿制品。 我对于这类以攻击文学先辈为目的人真是不齿,更何况那还是先辈中的佼佼者!倘或你真是很了不起的,就拿实力说话罢,但偏偏不过一干文痞、混混在妄解名篇。
其实,造成《狂人日记》被撤教材的原因,并非如某人所说那样是一部很粗糙的小说,以至终于被删掉之类的无稽之谈。据了解,这不过是教材选文时的缩减、求新,是在力求新颖、贴近当代。至于《狂人日记》该不该从课本中撤出,这本身就是个饱受争议的问题。但如果有人借此成为炒作自己的垫脚石,却是人们不乐见的,也是一大悲哀!
下面就引用一位某论坛胆识过人的仁兄在其文章中置疑鲁迅先生作品的一句话,说: “如《一件小事》里有一句,‘幸而车夫早有点停步’,这就有问题了,这个“有”字不是‘画蛇添足’吗?” 按照这位仁兄的思路,应该是“幸而车夫早点停步”才算合理,这真是可笑! 有“有”字与没“有”字,那是大有区别的,所不同的是多了这个“有”字,使这句话读起来更觉生动、丰满。在鲁迅的文学作品中,曾有大量类似的虚词运用,起深沉曲折之意,或许不那么上口,但细一琢磨,却是韵味无穷。比如这句“幸而车夫早有点停步”———应理解为车夫先是放缓速度然后再停步的,这中间有个转折过程,这就是“有”的妙处!而经过改动后的“幸而车夫早点停步”的意思就是———停步,薄而单调,如此而已。
随后他又提到: “还有一句,‘几乎怕敢想到自己’,‘怕敢’是什么意思?应为‘不敢’的误笔。” 鲁迅小说里的大多文字均采用生活口语,这里的“怕敢”,我就常常挂在嘴边,难道有什么不对吗?难道非得改用“不敢”才算通顺?却不知“不敢”二字哪有“怕敢”更加形象、具体,人物心里活动的细微描写,仅一“怕”字便跃然纸上。 诸如此例,只要逛逛论坛。
鲁迅文学的影响是巨大而深远的。它是严肃的,不等同于速食文学。它深沉、凝练的文字直抵灵魂深处,往往看似不很清晰的语法,却正是具有深刻而丰富的内涵。读鲁迅的文章,须静心,须用心,而非拿模式化的语言来做狭义的理解。你可以不喜欢它,但请你谨言慎行,不要随意“糟蹋”它。毕竟还有那么多人是敬重并喜爱着它的!
注:本文于2009年5月刊登在《邯郸日报》丛台周刊•风物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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