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着放肆的灵魂,所以母亲节我没有打电话回家,所以我不乖,是个任性的孩子(这句话不能给林寒听见,否则她会说;靠,你还是孩子?你都老头子了。你任性,不是,你这种情况应该属于放肆了。当然,林寒也不得不承认,我在母亲面前永远是孩子。)。 母亲节的夕阳照样是艳阳。红彤彤的日头匆忙地摞着裤子准备坠入无边黑暗的那一刹那,我接到了朋友的电话,要去酒吧HAPPY。反正黑暗就要来临,不如就走入光和影的诱惑中吧。 车辆在白日和黑夜的边缘穿行,风驰电掣。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除了惬意和昏昏欲睡之外,我没有感觉其他。 第二次来这种大型的酒吧。半支芝华士,淡褐色的液体被装在一个半圆、精致的瓶中,然后至杯中,入口舌,窜入怀。火被点燃,热情蓬发。 音乐摇摆,人们附和,我们在疯狂的摇摆中体力充沛、精神焕发。DJ永远响亮的嗓子,不遗余力地吼叫,正如邻居二大爷卖烤红薯的吆喝,井井有条,一丝不苟。我们也在摇摆。我们——我和我的朋友,以及一起摇头晃脑的人们。 摇摆的力量来自于发泄。生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我们委屈,或者肩膀上、心上承受了太多的压力,白天的盖子,被冲开,欲望、不满、浪荡以及被压抑了的热情如河堤决口,喷薄而出。 酒吧的男人是灰色的,动作笨拙滑稽,眼神在迷幻的世界里真实得可笑。我靠圆台,性感地坐着,偷眼左邻右舍的女人。圆台的左右前后有很多女人,用BABY话说是“那些穿着清凉的女人们”。女人是扭动和尖叫的主角,发辫飞舞、腰肢柔软、眼神迷离、表情暧昧,组成了酒吧的生动。如果说酒吧有一种表情,那么就是女人。 音乐忽然静止,DJ严肃而认真:祝大家母亲节快乐!半秒之内绝对静止,我们的摇摆、扭动、嚣叫以及一切的一切忽然祥和安宁。母亲忽然降临,我们每个人的母亲忽然降临在我们的心中。母亲在这样的狂乱中,温暖地走上我们的心头,每个人都有些惊讶,每个人心底都涌起一丝暖,不是酒醉的烧热,是纯净、柔顺、淡雅的暖。 我极崇拜BABY关于生活的观点其中之一:每一个节日给每一个相关的人以真挚的问候。于是,想起给日益年迈的母亲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她,或者说报一声平安,让她可以放得下心来。可是,我终究没有打电话,我怕这嘈杂的声音会吓着她,我想她不会明白这狂乱的摇摆是我所需要的释放和宣泄。 音乐再次响起,那些母亲和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们,疯狂依旧。我端正坐了,手指在玻璃圆台上轻扣,思想“哗”地远去:当她们老去,当年轻的羽翼收拢,热情是否开始沉着、沉绽,并变成一种爱追随她的孩子们,追随他孩子们闪耀的年轻。如果是,那么这些女人们的母亲应该在这儿了,母亲的爱应该在这儿了,在摇摆的颈上,在飞舞的发梢,在波光流转中芳华。 芝华士还有一些,壶里仍留有一半,但我和我的朋友悄然离开。 夜已深沉,车辆如箭。这个母亲节的日子里,我终于没有给母亲一声问候。我问自己:母亲可以为自己付出一生的爱,为何自己连个问候都显得那么艰难? 有些事情永远没有答案,我放肆的灵魂寄居在母亲的爱里,只顾得上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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