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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梦m 于 2014-6-3 05:4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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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指尖悄然滑落,明明还在桃粉杏红的春雨中打伞而过,一眨眼,却已是栀子缀巷,烟柳绕街,桃杏坠枝,夏又至了。
农历五月初五,俗称“端午节”。“端”字也意“初始”,因此“端午”即是“初五”。在先秦时代,普遍认为五月是毒月五日即恶日,乃不吉之日,相传在这一天邪佞当道五毒并出。因此,吴地旧俗中的插菖蒲艾叶,喝雄黄酒,穿银黄衫,吃粽子皆以防毒辟邪有关。并且,人们还避“端五”忌讳,称之为“端午”。
此时的端午节,与春节元宵中秋相比,显得不隆重不热闹,就连那端午粽子的棱角,也被青翠的粽叶层层包裹,锋芒内隐,不温不火。
在我家乡,端午这一天,但凡是小孩子,都会被大人蘸了雄黄酒在额头写了个“王”字,然后穿上新做的银黄衫。火黄色的棉布衫上印着老虎蝎子蜈蚣蛇等图案,据说是为了驱虫辟邪。记得我也有一张穿着银黄衫的照片,可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今天是端午,早上还在小区里看到一个穿着银黄衫的男孩坐在婴儿推车里,显得格外虎虎生气。
吃粽子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而且一般都是自家裹的。我家的粽子都出自奶奶的一双巧手,父亲犹喜糯米食。我母亲会做团子面衣酒酿豆瓣酱腌咸菜萝卜干等各种小吃,可就是不会裹粽子。奶奶对我说:“囡囡学裹粽子吧,等我过世后,你爸爸就不会吃不到自家的粽子了。”
于是,什么小吃都不会做的我,独独学会了裹粽子,
端午前夕,樟花飘香榉树成荫。我和奶奶坐在小院的老榉树下,把从河边箬竹上剪下的粽叶一张张洗净,糯米红豆淘洗好,稻草浸湿。我学奶奶的样子将粽叶置手心卷成漏斗状,放入拌了红豆的糯米,再加一粒蜜枣,多余的粽叶覆盖上去折成四角,最后用稻草收紧捆好。有棱有角的粽子在手中玲珑生成了,稻草扎得紧紧地,煮熟了也不露米。奶奶的皱纹里开了出菊花,父亲也啧啧称赞,吃得咂咂有声。
谁知世事难料。没隔几年,一纸规划让阡陌纵横的水田村庄整个消失殆尽,吹灯拔蜡的扫荡芟除令故乡面目全非,父亲随后也因病早逝。造型千篇一律的住宅区的房子,使得奶奶一出门就迷失了回家的方向,再加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她患上了痴呆健忘症,不懂冷热不知饥饱,混沌过日。
故乡在沦陷,天地在置换,人事在变迁。桑地秧田消失了,村庄河流消失了,箬竹艾叶消失了,蝎子蜈蚣消失了。足之地消失了,父亲的身影消失了,奶奶的手艺也消失了。
如今,五月又至,站在初夏的路上对着端午打个照面,只觉得,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那种属于节气的民间烟火气氛,在钢筋水泥浇注的城砖市瓦中逐渐隐去,惟留一袋袋真空包装的粽子不分冬夏地占据在超市的货架上。
偶尔会买上几个,回家经过微波炉加热后和奶奶一起吃。反复品尝那唇齿间咀嚼出的粽叶的清香,我知道,这是岁月留下的味蕾,它记录着我生命中那段真实的婴年辰光。
聊以慰藉,竟亦能如箬叶沉溪,身心俱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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